国篮滑坡揭秘

撰稿｜大　为　实习生｜尧　遥

       外卡，通常指没有资格参加职业比赛的球队和选手，持外卡就可以参加比赛了。3月7日，中国篮协公布了新一期国家男篮集训名单。然而，由于此前中国篮协主动放弃了世界杯外卡的申请，所以国家队的这次集结与2014年西班牙男篮世界杯无关。
　　世界杯，是世界级别最高的篮球赛事，多少球队和球员梦寐以求，然而，让人不解的是，中国篮协为何主动放弃外卡？或许，篮协高管们“睿智”地意识到：北京奥运会过后，中国篮球已经大幅度滑坡，持外卡参赛，无异于出丑。目前的国篮根本无法组建起一支具有竞争力的队伍，与其去了世界杯场场遭遇惨败、尚要承担巨大的压力和责任，不如放弃比赛机会。
 

放弃外卡，中国男篮输不起
 
　　再过几个月，2014年西班牙男篮世界杯将激情开幕。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是“世界篮球锦标赛”更名为“篮球世界杯”后举办的首届大赛。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中国男篮主动选择了放弃。
　　今年春节刚过，中国篮协在其官网公布了退出世界杯外卡申请的理由，并声称主要是基于两点考虑：一是世界杯和亚运会比赛日期靠近，“赛程密集难以兼顾”；二是“寻求不到合适的方法解决提交捐助款事宜，无法满足申请外卡的条件”。业内人士心知肚明，拿赛程和资金说事儿明显是托辞。篮协一年收入几个亿，根本就不会缺那笔小钱，说到底还不是中国男篮输不起。
　　值得深思的是，曾经的世界强队、亚洲霸主、世界大赛前八的“常客”，中国男篮怎么会沦落到输不起的地步呢？曾几何时，国家男篮一直都顶着亚洲霸主的光环，一向对亚洲赛事有绝对的话语权和控制权，即使前几年一直受到伊朗、韩国的挑战，但中国队面对这些挑战也只是一笑置之，这是老大的心态！
　　然而，如今亚洲篮球的老大已步履蹒跚，逐渐失去了对王者地位的控制！北京奥运会应该是个转折点，在举国奥运的背景下，中国队敢于同美国硬碰硬，将西班牙拖入加时，击败德国，杀进八强，中国男篮攀至巅峰！此后中国男篮进入了一个死循环，老将周而复始地被使用：篮协的策略是将老将的剩余价值榨干，换来一个个可有可无的政绩。有分析者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5年前信兰成接替退休的李元伟，再度成为中国篮球掌门人之后，中国男篮便如“老太太拜年——一年不如一年”！信兰成一上来就推出“信八点”，而“信八点”也被认为是对李元伟“北极星”战略的全盘否定，核心是国家队至上，其中争议最大的举措就是废除了CBA的南北分区、缩减赛程，为国家队集训让路。
　　CBA的赛程原本就比NBA短，赛程压缩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除了少数国家队队员外，CBA的职业球员将面临长达近8个月的休赛期，而CBA本身并没有系统的休赛期联赛，球员的休赛期训练基本要靠自律，这让他们很难持续保持较高的竞技状态。长此以往，国手与非国手的差距进一步拉大，也难怪现役国手年龄老化以后，想要从联赛中补充新鲜血液，更是举目乏人。前中国男篮主帅尤纳斯在2009年欧锦赛期间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就曾表示，CBA缩短赛程等于倒退20年。随之而来的还有联赛质量和价值的缩水，由于赛程缩短，能给赞助商带来的持续曝光周期也随之缩短。信兰成上台后的第二个赛季，戴梦得珠宝便终止了与CBA的赞助合作，不再为CBA总冠军球队打造冠军戒指。
　　当年在李元伟执掌篮协时期，曾是CBA外援最开放的时代，北京奥运会那年中国篮协放开了外援的引进和使用限制，外援可以4节8人次上场，这使得那个赛季成为外援最惹眼的一个赛季。而在信兰成上台后，加强了对外援的限制，使用双外援4节6人次的全新外援政策，此外赛季期间允许各参赛队更换外籍球员，但不得超过3人次。表面上看，这样做是为了让本土球员获得更多的打球机会，但没有高水平的联赛和竞争，哪里能锻炼国内球员的水平？反观世界上其他国家的篮球联赛，也并没有因外援涌入而影响国家队的水平。
　　前男篮主帅尤纳斯曾经在多个国家执教过，他说：“职业联赛是国家队的立身之本。欧洲联赛的外援人数甚至没有限制，西班牙联赛每支球队只需要有5名本国球员，其他7人都是来自各国的优秀外援，西班牙的年轻球员能从这些优秀外援的身上学到很多好东西；而过去水准很高的立陶宛国家队，却因为这几年国内联赛水平的下降，直接导致立陶宛国家队水准降低。在世界上所有的国家，篮协都是为俱乐部服务的，都是为了让俱乐部、让联赛变得更强；只有在中国，这是相反的，俱乐部是为篮协服务的。” 这与当年中国足协将中超联赛定位为国足服务，何其相似！
　　CBA联赛的倒退，直接影响到了中国男篮的健康发展。由于新人缺少锻炼，成长缓慢，一心追求眼前成绩的中国篮协只好依赖老将。去年，在参加亚锦赛时中国男篮有多老？有人从2001年就已经在队中，为男篮征战13年。打过这么多届亚锦赛，冠军也拿过、世界前八也进过。无论是竞技状态，还是对荣誉感的坚守，肯定大不如前。再来看看我们的竞争对手韩国，亚锦赛时人家带了5名90后球员！
　　其实中国男篮在北京奥运会杀入了八强，完成了既定目标，按照奥运周期人员换血的规律，男篮本应该在随后的两年里完成新老交替。但是随后几届大赛，在信兰成成绩至上的理念下，不断推迟更新换代。结果2009年亚锦赛家门口失冠，2010年世锦赛幸运晋级，2011年亚锦赛夺冠，篮协高层被虚假的繁荣蒙蔽双眼。时间来到2012年伦敦奥运会，中国男篮没能完成人员的交替，除了姚明离开外，还是靠北京奥运会时那帮人在打球，好不容易有个新人王哲林横空出世，但因为带新人可能就打不出好成绩，他被果断放弃，这届亚锦赛才成为他的第一个国际大赛，虽然表现不错，但是仍处处散发出青涩和稚嫩。
　　其实，自扬纳基斯接手中国男篮以来，一直大胆启用新人，诸如王哲林、李慕豪、韩硕和刘晓宇等年轻球员，都得到了不少的上场时间。扬纳基斯一上岗就着意提拔新人，是基于对中国篮球未来的考虑，可最终，这位欧洲名帅抗争不过中国篮球的潜规则，篮协在亚锦赛名单确认的最后时刻还是要求带上了老将。
　　除了篮协近乎病态地追求成绩外，更加让人诟病的是，自北京奥运会以来，中国男篮没有长远规划，在过去五年换了4个教练，经历了本土、欧洲教练、美式教练等3种不同风格。李元伟任上，对于国字号教练，一直坚定走外教路线，从“银狐”哈里斯到“凯撒”尤纳斯，都是世界一流名帅，而曾经是哈里斯助教的尤纳斯，在技战术风格上也是一脉相承。而自信兰成上任后，先是力排众议启用了本土主帅郭士强，对此他的解释是：“如果一味请外教，中国连自己的教练都没有，完全依靠外国人，发展是很被动的，其实还是很大一部分人希望中国队有自己的教练队伍和打法风格。”
　　客观地讲，在北京奥运会后，姚明即将正式宣布退役之时，郭士强时代是一个很好的重建期，但是亚锦赛兵败之后，“偷笑门”事件被放大、郭士强的执教能力饱受质疑，篮协面对着巨大压力不得不重新选帅，最后，美国三流教练邓华德粉墨登场。如今，当我们再回头审视这一事件，中国篮协该为这段历史负责。因为，在整个过程中，中国篮协的处理过于草率。郭士强下课的原因有很多，但是邓华德上课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篮协迫于外界压力，二是国内大部分教练不能服众，老资格教练不愿出山。所以，这个时候让邓华德上来，从准备过程上看很匆忙、很被动，从邓华德的能力上看，并不一定比他的前任郭士强高出多少，只能说风格上有很大不同。
　　从邓华德三年来所表现出的个人能力来看，无论哪方面他都不足以帮助一支世界排名前十左右的球队完成奥运梦想，选他作为中国男篮的主帅本身就是一个欠考虑的决定。出现了邓华德这样的“败笔”，却没有一位中国篮协的官员能挺身而出承担责任。由选帅失败，我们还可以更深一步挖掘出中国男篮在长期辉煌的背后正在开始走向大滑坡的根本内因：过去20多年，中国篮球的基础渐渐薄弱、土层逐渐流失，正是因为原有举国体制在大球项目上的弱化，同时新的职业化体制又迟迟建立不起来。受奥运金牌战略影响，各地方体委和军区对人员多、投入大、产出小的大球项目纷纷削藩，使中国篮球如同被釜底抽薪，根系完全外露，失去给养。因为缺少规范和职业意识，新建立的俱乐部又往往满足于短期成绩、广告效应和政府公关，没有打造“百年球队”的认知和愿望。这就是现在中国篮球体制青黄不接的衔接段，大批苗子处在“娘不管了，后娘又不好好管”的窘迫之中。如今，又摊上了一个不负责、一直在啃老本的洋教头，中国男篮自然是不进则退了。
 

听之任之，黑哨根源在篮协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尽管国内CBA联赛缩短了赛程，如今又放弃了以外卡征战国际大赛，但目前正在举办的CBA联赛表面上却显得十分的热闹。或许是出于某种默契和共同的利益，裁判问题不仅是屡教不改，反而越来越过分。
    相信篮协官员心中一定清楚，当年中国足协犯事官员、裁判纷纷出来以身说法，肯定有震慑后来者之意。而CBA联赛与当年的中国足球超级联赛又有着类似的土壤、相似的体制诞生的经历，中国足球、篮球可以说是中国体育职业化的“孪生兄弟”。但令人不解的是，足球已经推倒重建了，而中国篮球却没有脱胎换骨、洗心革面的勇气！
　　近几年，有不少人预言：足协的昨天，将是篮协的明天。近些年来，篮协也正在不断滋生着和足球当年经历的类似问题，裁判嘴里哨子就差没有写着“高价出租”了，而这些变调的哨声背后，是否也有类似于足球那样的高层参与、赌球参与的背景？
　　足篮其实同源，各自主管官员都是体育总局的项目中心（或称协分）。而足球是20年前开始职业化，篮球则在19年前开始搞职业联赛时，绝大部分的模式都模仿自足球。当年包括主客场赛制、升降级赛制等等，甚至很多时候连内部机构的设置都和足球相同。虽然足球已经给了外界很坏的形象，凡是一说足球，舆论总是先唾弃。如今，在足球推倒重建的大背景下，而CBA屡屡爆发黑哨风波则不禁让人浮想联鹿翩……
    中国三大球的职业联赛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结构：联赛的投资来自社会企业、国有企业，管理者是来自体育局的官员，他们不但是联赛的组织者、规则的制定者还拥有绝对解释权。而与此同时，由于管理者的背景并不代表投资方，所以他们完全不需要对投资方负责，反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方式面对投资方。作为管理者，不需要对投资人负责，不需要对球迷解释，可以随时封杀媒体，很大程度上都是法律之外的霸权。
　　说到底，三权合一（制定法规，执法，对法规进行解释）以及集管理职能与经营职能于一身，最致命的结果就是权力失去了必要的监督制约，上亿资金从领导高层的手里经过，没有有效的监督机制，仅靠个人道德修养来抵御诱惑显然难保不失足。有报道称，南勇、杨一民、谢亚龙三巨头都涉嫌受贿，只不过他们受贿的渠道不一样，他们三人的吸金渠道几乎覆盖了整个中国足球层面，无论是国字号球队、联赛、全运会、赛事举办地选举等都成了他们黑金来源的渠道。
　　和足球类似，篮球尽管目前裁判问题频频爆发，而CBA一直停留在技术层面上的调查。比如什么“思想不重视”、“尺度不一”、“管理不严”，包括观看录像等等，得出的结论，也仅仅是吹哨水平的问题或者是错判、漏判，从来没有给予明确的定性。
　　由此可见，篮协对黑哨的自查，是永远无法触及背后的真相。如果一个裁判真的收了钱，吹了几个偏哨，最后总结的是水平问题。比如新疆和辽宁的比赛，裁判出了大问题。当球队、媒体和球迷已经反应非常激烈的时候，篮协只是给予停赛处罚。在少帅郭士强怒不可遏地给篮协官员打电话投诉时，联赛竞赛部官员给出的解释“不是投篮动作，不能查看录像”，这恰恰暴露出篮协的教条和业余，这并不是在保护裁判的权威，而是在践踏规则的公平。NBA一个界外球裁判都可以放几遍录像，CBA关键时刻岂能如此敷衍？篮球评论员杨毅也发表看法：“既然明确是裁判吹罚改变了比赛结果，为什么不能重赛？即便只重赛最后1分多钟，也能彰显公正。唉，我累了，看CBA的这些事儿，实在看累了。”
　　3月8日至3月9日，在短短两天时间内两场CBA半决赛，均暴露出严重的裁判问题！在新疆队主场与东莞队的比赛中，最后9秒因为计时器莫名其妙骤停而重打，引发巨大争议，而且更加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问题裁判居还恬不知耻第回应：“媒体记者应该去学学新规则了！”随后，在广东与北京的比赛中，广东主帅尤纳斯公开炮轰篮协和裁判，“对于裁判的一些判罚很有异议，这对于球员很不公平”，尤纳斯甚至表示宁被处罚也要说，“这场球之前，我们专门做了DVD给到篮协。我们防守时每一次接触都是犯规，阿联扣篮的时候双手被对方碰到了，他们根本不吹。当然他们可能处罚我，但你们也可以看DVD，我们不是对这一场球，其他场次的球呢？ 怎么可以这样？”
　　篮协的 “不透明处理法”一直备受争议。所谓的“不透明处理法”，就是指裁判的判罚存在一定的合理性，不能进行抗议，赛后再研究是不是正确，但比赛的结果却不能更改，这直接导致裁判和篮协成为众矢之。而新赛季CBA联赛，还有一个特殊的“零容忍”条款，是指只要队员和教练出现摊手、抱头等挑衅裁判的行为，就会被吹技术犯规。不过现在看，“零容忍”制度越来越像霸王条款。裁判有权对球队“高压执法”，但球队和球迷只能对裁判拙劣的表现一忍再忍。
　　主场哨近年来已俨然成为这个联赛的“明规则”，各家俱乐部在客场对裁判恨之入骨，回到主场却还是全力以赴第做裁判工作，如此循环往复。于是，CBA出现了大量奇葩的球队，它们可以在主场8胜0负，也可以在客场1胜8负，而这种极端的情况，在CBA却比比皆是，成绩反差之大，令人咋舌。如果你以为这主要是因为主场球迷卖力呐喊、客场旅行舟车劳顿，那就实在太天真了。
　　有建议者称，既要树立裁判的权威，又要加强比赛的公平，这个看似困难的问题其实解决办法很简单，就是扩大录像回放的使用范围，借鉴NBA对录像回放的掌握，但篮协却并没有与之同步，好不容易引入了回放技术，还规定为：“每一节比赛的最后两分钟，使用范围为界定球员是否脚踩三分线以及出手投篮时是否到时。其余时间内即便出现争议，裁判员依旧不可参考录像。” 而为了所谓的“和谐”，现场大屏幕还禁止回放争议镜头，这种莫名其妙的遮遮掩掩所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加深了现场球员、教练、球迷和裁判之间的误会和不满。
　　两年前，中国足球推倒而重生；如今，中国篮协难道还要走足球的老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