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冠联赛∶金钱游戏
阅读提示：欧冠联赛的背后，是一场“金元足球”的对决……
撰稿｜后 稷
北京时间6月7日凌晨，2015欧冠决赛在德国柏林打响。在这场两大豪门球员总身价高达9亿欧元的大决战中，最终“西甲巨人”巴塞罗那队以3∶1大胜“老妇人”尤文图斯队。在热闹的喧嚣过后，全球的电视观众不难看到，如今的欧冠联赛，或许已沦为商业足球帝国统治下的金钱游戏……
财源滚滚，“西甲巨人”鹤立鸡群
欧冠大决战之际，有人以最新市值专门做了一番统计：“西甲巨人”的总市值比“老妇人”整整高出了两倍。其中，阵中身价最高的球员是梅西，这位阿根廷球星的市值高达1.2亿欧元。排名其后的是巴西天才内马尔，市值为9000万欧元。位列第三的是乌拉圭前锋苏亚雷斯，为8100万欧元。除了这三位世界上最为昂贵的MSN组合，巴萨其他球员中，市值相对较高的还有布斯克茨、伊涅斯塔、皮克、拉基蒂奇和阿尔巴等，均超过了3000万欧元。相比之下，来自意甲的尤文图斯则显得“平民”了许多，中场大将博格巴是全队球员中最高的，为5000万欧元。
由于球员身价以及两队市值的不平等，注定了两支球员的质量和整队实力的明显差距，同时也注定了本届欧冠联赛总冠军的最终归属，巴萨罗那队毫无悬念地加冕赛季三冠王……
因为总有花不完的钱，近些年来巴塞罗那俱乐部总能买到世界上最优秀、最顶级的球员。于是王者巴萨成为当今世界上无坚不摧宇宙战队，堪称世界足坛俱乐部技术流代表。近几年来，从瓜迪奥拉到普约尔，从哈维到梅西，从伊涅斯塔到阿迪达尔，从佩德罗到比利亚，从内马尔到苏亚雷斯，一路洒满星光，一路书写风流……回首5年前，西班牙队以巴萨球员为框架，克隆了巴萨足球最为先进的理念，出征南非世界杯，正是从那时起，这群斗牛士具有了更多的王者之气：哈维、伊涅斯塔、皮克、普约尔，一个个拥有大将风范的巴萨球员，将西班牙足球演绎得超凡脱俗，使全世界球迷如痴如醉……应该说，巴萨王朝君临天下的风范，注定了西班牙足球在世界大赛上的成功；同样，西班牙足球笑傲世界，也令巴萨王朝的地位更为显赫。
众所周知，西班牙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文化的国家，因此在足球风格的选择上，当年荷兰球场上全攻全守的“克鲁伊夫主义”，契合了西班牙人对精巧、华丽、勇气的追求，他们将荷兰人这种曾经尊崇的足球思想宽容接受，并且融入了斗牛士的敏捷和分寸感，从而让西班牙队整体运转如同钟表齿轮般精确。近几年的巴萨，随着以梅西、哈维和伊涅斯塔为首的“超白金一代”的崛起，欧洲足球历史上毫无争议的“巴萨时代”到来了。与欧洲足坛的历代王朝相比，“巴萨时代”具有鲜明的唯美特色，似乎给功利主义泛滥的绿茵场吹进一股清新的空气，就像对一个沉浸在乡愁思绪中精神避难的旅人，勾起一种让他心旷神怡的怀旧情结……
有专家指出，全攻全守被认为是当代足球战术的最高境界，要求除门将外的每个球员能踢多个位置，技艺既要全面，又要高超，更难的是还要彼此之间心理配合娴熟。当今足坛顶级豪门俱乐部队，能够达到如此高难标准的只有巴萨，他们让当年全攻全守的足球在某种程度上复活了。也正因为此，包括曼联、皇马和阿森纳这样的欧洲豪强，一旦碰到巴萨就只能凄凄惨惨地被压着打。时光流转，如今的巴萨在主力阵容中已经看不到荷兰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拉丁人在演绎“升级版”的全攻全守。现在的巴萨，是一群带着强烈的加泰罗尼亚主义使命感的拉丁人在踢升华版的荷兰足球，并以摧枯拉朽之势推翻曼联时代，建立起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巴萨王朝”。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既然“巴萨王朝”如此完美，为何很难复制呢？说到底，一切皆因一个“钱”字。作为世界顶级豪门，巴萨与曼联、切尔西、拜仁、AC米、尤文图斯等体制不同，属于会员制俱乐部。这种体制的俱乐部运营方式极为特殊，作为俱乐部老板绝对不用担心俱乐部破产，尤其是会员数量极为庞大的豪门，比如巴萨与皇马。西甲双雄的经营所得不仅可以全额花掉，甚至还可以透支花钱，大把花掉超预算的部分，可以通过第二年收取会员费，以及签订更多的赞助合同来填补。
此外，由于会员制俱乐部属于“公共财产”，而且区域性很强，这样的俱乐部便拥有广泛且雄厚得让人难以想象的巨大支持，必要时政府甚至都会介入。像巴萨和皇马这两家俱乐部从政府方面得到的支持是其他豪门无法比拟的。反观股份制与老板制的俱乐部，其运营压力就相对较大。股份制俱乐部必须注重收支平衡，否则就会对股东利益造成损害，最终受伤的则是俱乐部本身。老板制俱乐部则十分依赖于老板的投资，其生存状况直接取决于老板愿意为俱乐部砸多少钱。
今年5月初，美国《福布斯》杂志评出了2014年度世界足坛财富最高的俱乐部排名，由于会员制的特殊优势，皇家马德里，巴萨罗那高踞排行榜状元和榜眼位置，其中皇马财富值达34.4亿美元，巴萨为32亿美元。这种局面的形成，使得职业足球联赛越来越成为金钱的游戏。6年前，皇马不惜血本花费1.5亿欧元引进C罗和卡卡，就是为了从实力和影响力上对抗巴塞罗那的梅西。但这种游戏规则使得足球豪门俱乐部背负上了沉重的财政包袱，毕竟每年的门票、赞助和电视转播费用的增长，很难追上球星价格飞涨的速度。前几年，皇马和巴萨的负债都超过了6亿欧元（近两年虽然改善，然而总负债依然以亿元计）。这种现象或正如整个欧洲经济的缩影——繁荣的背后，全倚赖巨额负债的支撑。
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不同，如今日益深入的全球化和电视、互联网的日益发达，改变了足球俱乐部的立身根本。此前，足球俱乐部完全是区域性的组织，影响力仅限于国家、城市甚至几个区而已。但是电视、网络的出现，使得这个平衡完全被打破，个别豪门俱乐部的影响力借助电视的传播，迅速扩大到全球，像巴萨就是典型的代表。然而，由于巴萨一家独大，则引起外界普遍不满。上赛季，西班牙权威媒体《马卡报》的民意调查显示，70.9%的球迷认为，巴萨过于强大让整个西甲变得索然寡味。马德里竞技队主帅西蒙尼表示，“西甲联赛非常无聊，很难与超豪华的巴萨队抗衡”；前西班牙国家队主教练阿拉贡内斯也承认，“正常来说，一个联赛不应该一家独大”；就连“巴萨教父”荷兰人克鲁伊夫也是胳膊肘往外拐：“差距太大了，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地步。”巴萨队巨大的优势，就像是一场摧毁整个西甲联赛的地震，将一项赛事应有的竞争性、敌对性、激情和娱乐性都摧毁殆尽。足球应该是一项充满悬念和趣味的运动，而不是简单的进球和拿分。3比0、5比0……巴萨打出一场一场大胜，让胜利变得理所当然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很难刺激球迷的味蕾，大家都审美疲劳了。
如今，当巴萨再次高高举起“大耳朵”杯之际，在很多球迷为之欢呼的同时，却有越来越多的人，越发看巴萨不顺眼，认为它的存在，让西甲、让欧冠逐渐丧失了乐趣与悬念。其实，对于西甲豪门一家独大的现象，欧足联主席普拉蒂尼早在几年前就有所行动，他认为毫无限度的投资会导致足球世界的“经济危机”，为此一度实施所谓“财政公平竞争”政策，规定俱乐部不允许负债和亏损，只能用自身资金购买球员，不得再依靠任何外来援助，否则将把球队拒之欧洲冠军联赛和欧洲杯之外。然而，由于该法案不能真正执行，各大俱乐部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让这项法令成为一张废纸。巴塞罗那俱乐部每年的预算，都是意甲、德甲等俱乐部望而却步的天文数字。金钱投入上的巨额差距，在某种程度上也直接注定了欧洲冠军联赛成绩的迥异。
没落贵族，意甲期待东山再起
在本届欧冠决赛前，尤文图斯队主帅阿莱格里说：“这是尤文在老去之后也会向孩子们描述的史诗般的赛季。”
结果很遗憾，6月6日（柏林时间）那个夜晚阿莱格里只能用“虽败犹荣”、“敌人太强”来自我安慰。或许，对于经营窘迫的尤文来说，这或许称得上是一个伟大的赛季，但回首曾经处于巅峰时期的尤文、回首曾经有着“小世界杯”之美誉的意甲，如今以“老妇人”为代表的意甲豪门则让人唏嘘不已……
还记得那个曾经在1990年引吭高歌《意大利之夏》的“疯丫头”吉娜·纳尼尼么？她身上所蕴涵的激情和活力、反叛和自信，在当年的世界杯开幕式上犹如一股烈焰，燃亮整个亚平宁的黎明……那时的意大利足球、意大利甲级联赛曾带给我们太多感动和疯狂。荷兰“三剑客”，德国“三架马车”、“南美三雄”之间的激情碰撞，带来了欧洲足球赛场上最具观赏性的永恒一幕。在以后的许多年中，马拉多纳、古力特、巴乔、罗纳尔多将球星在欧洲的身价纪录一次次被改写；荷兰人领衔的AC米兰在这期间笑傲欧洲赛场，并在国内捧得三连冠；意大利俱乐部球队曾在同一赛季将欧洲三大杯的冠军尽揽怀中，连续6年杀入欧冠总决赛……那时的意大利足球在欧洲足球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随着新千年的到来，意甲相对刻板的管理模式和经营策略，以及经济实力的极速下滑却让它们逐渐被更强势的英超、西甲、德甲一一超越，成了不折不扣的“二流联赛”……
意甲联赛究竟怎么了，曾经的“小世界杯”到底到哪里去了？说到底，同样是一个“钱”字。近些年，随着意大利深陷“欧猪四国”(PIGS，葡萄牙、意大利、希腊、西班牙四个南欧国家英文名字的第一个字母)的泥潭无法自拔，作为意大利国内经济实体的职业足球俱乐部自然深受影响，加之意甲球队大都是“家族生意”，并不接受像英超那样的外资涌入，更进一步加剧了俱乐部经营状况的恶化，绝大多数意甲球队只能靠出卖核心球员勉强度日。因此，近几年在欧冠赛场上，曾经的意大利豪门几乎清一色沦为“陪太子读书”的角色。没有耀眼的球星，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没有让人看到希望的重建规划……
“在人均消费100欧元的餐厅里，如果你只带10欧元，那你就什么也点不了。”一年前，当名帅孔蒂离开尤文图斯时，绝望且无情地甩下了这样一句话。其言下之意是，即便意甲联赛冠军对于尤文易如反掌，但对于欧冠奖杯却遥不可及。孔蒂的绝望并不无道理，作为意甲目前球迷基数最大，也是联赛中唯一一支拥有自己独立运营球场的豪门俱乐部，意甲奖杯的确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他们希望征服更大的舞台——欧冠，而这恰恰又是以尤文为代表的意甲球队连年攻克不了的瓶颈——近些年，尤文对球队的投入与巴萨、皇马这些豪门相比简值是天壤之别。
常言道：知耻而后勇。以曾经如雷贯耳的尤文、AC米兰这些为代表的意甲球队的整体没落、受尽凌辱的事实，大大激发了俱乐部重整旗鼓的决心。2010年，尤文图斯聘请了知名职业经理人马罗塔。他曾通过一系列球市妙笔，帮助包括桑普多利亚在内的多支球会获得竞技和经济的双丰收。来到尤文图斯后，马罗塔先后以免费或低价引进了皮尔洛、博格巴、比达尔、特维斯、莫拉塔等名将，以帮助球队完成构建。在马罗塔等人的谋划下，尤文很快在竞技层面实现复兴，过去6年里四夺意甲联赛冠军，两夺意大利超级杯冠军。
与此同时，尤文在经济状况上也得到了极大改善。根据上年度俱乐部公告，即便意甲整体处于不景气的状态，尤文图斯依然获得了3.16亿欧元的营业收入，相比上一个财年增长了3200万欧元。这已是尤文的财务报表连续第四个赛季获得大幅度增长了。5年前，“斑马军团”年营业额只有1.56亿欧元，随后3年大踏步前进，上赛季更是突破3亿欧元。这个赛季尤文杀进欧冠决赛，“斑马军团”更将赚得盆满钵满，单从欧冠中的收入就超过1.2亿欧元。
对此，世界著名体育作家、巴西著名体育记者马里西奥在撰文中称，不知是命运的捉弄，还是水到渠成，在孔蒂离开一年后，阿莱格里率领的尤文改变了过去几年进不了欧冠决赛的魔咒。一场与巴萨的柏林决战，尽管最终以失败告终，但一块亚军奖牌，似乎让人看到了这支豪门的回勇，以及意甲联赛整体复苏的迹象。尤文本赛季在欧冠赛场上的异军突起，其实并非偶然。也许当多少年后人们再来回顾这场决赛时，或许会惊觉它最终竟然有可能会是终结一个时代。
自穆里尼奥的“大国际时代”后，意甲已远离欧冠决赛场长达5年。而尤文上一次进入决赛还要追溯到2003年与AC米兰的较量，AC米兰最后一次进入决赛也已是8年前的往事。和巴萨、皇马以及拜仁不同，尤文就像是一位长期远离主流舞台的演员，尽管一直坚持表演，但一旦遇到重要戏份，难免不堪大任。缺乏底气，是尤文作为一支豪门的问题所在。底气从何而来？归根结底，还是来自自己生活的那片土壤。穆里尼奥曾说，意甲联赛可能是欧洲主流联赛中最艰难的联赛，此话绝不是空穴来风，作为意甲传统豪门，尤文得到的优惠并不多。没有成熟的市场化机制，也没有政府主导的商业贷款，同时在对待外资问题上政策保守，简直是近几年意甲没落的一个缩影。
几天前欧冠决赛的柏林奥林匹克体育场，或许是见证意甲复兴的最佳场所。因为那里曾是意大利之外，最让意大利人引以为豪的足球场——2006年，陷入电话门丑闻的意大利国家队，在银狐里皮的率领下就是在这里捧起了大力神杯。6月7日（北京时间），当来自土耳其的主裁判卡吉尔在这里吹响欧冠决赛终场哨时，无数球迷感受到了尤文人心酸的一刻——曾经的尤文当家球星皮尔洛静静伫立在场地中央，此时的他已老泪纵横……在欢腾的巴萨球员身边，皮尔洛孤寂的背影里，流露的更多是不甘、无奈和惆怅。“我当初选择加盟尤文图斯的时候，同主席阿涅利谈了很久，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赢得欧冠冠军。”这是皮尔洛在比赛前一天的表态。四年磨剑，只为今朝，皮尔洛的野心昭然若揭，只是壮志未酬。一方的哈维，在比赛末段出场，用第四座欧冠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赛场另一端的皮尔洛，作为核心打满全场，换来的是一个充满了遗憾的结局……
“没关系，虽然只拿了亚军，但我依然为我们的球队感到自豪！”马罗塔坚信柏林必将成为尤文东山再起的里程碑。当然，马罗塔心中明白，要保持这股卷土重来的强势劲头，尤文必须要在今年夏天有所行动，在金钱投入、引入球星方面一定要祭出大手笔，因为现代职业足球，任何球队的成功必然离不开资本，而令人欣喜的是如今尤文拥有了自己的新球场——这就是他们的资本。新球场意味着新收入，意味着不再依附于公共体育场，能自由展开商业蓝图。意大利足球新政策对球场拥有权的解绑，或许是意甲球队走向全面商业化的重要一步，也是一个没落的“贵族”，期待“复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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