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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意很疯狂”

日期:2013-06-26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和人相处,能和各种不同的人沟通是我的强项。
 
 
记者|阙 政
 
 
  “大数据”袭入影视界,美国电视网Netflix大火了一把。而在中国,名称相近的“Jiaflix”传媒公司也已成立,其美国总裁希德·甘尼斯(Sid Ganis)更为人熟知的身份,是他曾经连任过四届奥斯卡奖评委会主席。
  从为电影人Lee Solters端茶倒水跑跑腿,到奥斯卡评委会主席,希德·甘尼斯的职业生涯就像他曾制作的无数电影一样,充满传奇色彩——他曾任哥伦比亚电影公司董事长,再往前追溯,还曾加盟派拉蒙、索尼、20世纪福克斯、卢卡斯影业、华纳兄弟任职高管——好莱坞六大制片公司,他就执掌过其中四大。
  2005年,在美国电影艺术和科学学院(奥斯卡评奖官方机构)做了30多年会员后,希德终于凭借自己在美国电影界德高望重的地位,被推举为奥斯卡评委会主席。这个“掌门人”的位置,任期一般仅一年,最多连任四届——比如希德。
  直到2009年退职,希德对奥斯卡的期许就像每一个国际电影奖的抱负:“它不仅仅是一个本土奖项,而且欢迎世界上任何一部电影来参加。”
  有人对他说:你的生意太疯狂了!他也承认:“我做的电影生意和世界上任何一种生意都殊不相同——我的充满了激情和创意。”
  近年来,不断锐意进取的他,已经在中国开辟了新的电影疆土——新公司Jiaflix的前三个字母,正来源于汉语拼音的“家”。他个人正在筹拍的电影,具体内容虽然还不能透露,但从故事大纲来看,是关于一个出身寒微的中国青年,如何去实现他的梦想和爱情——听起来,很像国内眼下最流行的“屌丝逆袭”故事。
  可以听他聊的东西太多,而时间总是很不够。
  
奥斯卡的游戏规则
  
  《新民周刊》:奥斯卡和国际三大电影节的评奖规则很不同,每年都有6000多位专业人士参与投票,听说其中隐含着不少游戏规则,每到奥斯卡评奖季就有所谓的“游说公司”会出面为评审安排“私人放映会”,拉拢他们为电影投票,是吗?
  希德:哈哈哈哈,我只能这么跟你说:每个人都想赢,有这样的举动也很正常。我自己就是会员,如果有人过来找我说,你投票选我们的电影吧我给你好处,或者是介绍明星给我认识、为我安排私人放映会,我会说“谢谢”。但我还是会投票给我喜欢的电影,我想绝大多数会员都是这么想的。确实,还有人会搞推介派对什么的,如果你肚子饿的话就不妨去那些派对吃点东西嘛,至于投票就不一定了。
  《新民周刊》:哈维·韦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呢?他参与出品和制作的电影在奥斯卡一共获得了303个提名,得奖69次——他算不算是吃透了奥斯卡的游戏规则?
  希德:哈维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个很好的人。当然,他非常懂得奥斯卡的规则,他也会安排私人放映会什么的。但我一直觉得,他赢了那么多次,是因为他的电影非常好——《国王的演讲》非常好,我第一次看《国王》的时候就想,哈维还能做什么呢?有这样的电影在,他就稳赢了。
  《新民周刊》:奥斯卡奖也有自己的规律可循吗?通常来讲,勇于扮丑的女演员、非裔演员,或者政治正确基础上探讨民族文化冲突的影片(比如《撞车》、《逃离德黑兰》)会比较容易得奖?而像马丁·斯科西斯这样的导演,或者喜剧片,就非常难讨好评审?
  希德:我不同意你这种说法。能否得奖还是取决于故事——一部影片从头到尾,它的技术是不是新奇,它讲故事的方式有没有创意……你看《国王的演讲》得了那么多奖,但这片子根本是讲一个说话都困难的人啊!又没有大明星——柯林·菲尔斯也不是布拉德·皮特。所以你不能预言说哪种类型就一定得奖。
  我个人很喜欢喜剧,我也拍了很多喜剧。前几年讲一群疯女人的喜剧片《伴娘》也拿过好几项奥斯卡提名嘛。至于马丁,他在我担任奥斯卡主席的任期内终于得奖了啊。
  《新民周刊》:你投票给了他吗?
  希德:这我不能告诉你。我经常和评审们说,奥斯卡评奖的规则之一就是“keep your mouth shut”(三缄其口)。
  《新民周刊》:您怎么看华语片的奥斯卡征程?为什么有许多华人电影工作者都已经得过奥斯卡最佳摄影奖、音乐奖、艺术指导奖等技术类奖项,但华语片得奖的仍然寥寥可数?
  希德:你指李安吗?我一直问我的朋友,李安到底算不算中国人?我朋友说,中国观众很喜欢他。他的《卧虎藏龙》得过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但让他获得最佳导演奖的《断背山》和《少年派》,内容并不是关于中国的,也不是华语片。
  奥斯卡历史上还出现过其他华语片的身影,比如《大红灯笼高高挂》、《霸王别姬》。我记得《大红灯笼》那一年,还有另外两部外语片我也很喜欢,并且投票给了其中一部。《霸王别姬》的内容很中国,但我很喜欢。现在我还记得当年看片时候的感受——我暂时搁置了我常识里的中国,想当然地认为我能准确理解电影传达的信息——即使它很复杂,我也可以感受。
  你问我为什么华语片得奖少,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将来一定会得奖的,越来越多的墨西哥电影、巴西电影甚至伊朗电影开始参与奥斯卡竞逐,我相信华人导演成为赢家时日不远了。
  
好莱坞套路和中国规则
  
  《新民周刊》:您曾在好莱坞多家制片公司任职高管,比如华纳兄弟、卢卡斯影业、索尼、派拉蒙……在您看来这几家巨头各自的经营风格有何不同?您与哪家公司最投缘?离开一家转去另一家又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希德:每家公司都不同。我最初为乔治·卢卡斯工作,正好是《星球大战》第一部刚拍完的时候,之后又有了《夺宝奇兵》系列。乔治·卢卡斯和他的公司都是非常非常有创造力的,我在那里一共呆了7年。之后又服务过索尼、20世纪福克斯和派拉蒙,我很幸运能和一群充满创意的人一起工作。事实上我每次选择一家公司的时候都是抱着“会在这里工作一辈子”的心态,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离开。后来离开的话,主要也是出于工作环境的考虑,比如卢卡斯的工作地点是在旧金山,索尼在洛杉矶,福克斯在纽约,Jiaflix则是在中国……要综合权衡家庭和工作去选择。
  《新民周刊》:这些制片业巨头对待中国市场的态度会是怎样的?
  希德:对啊,中国现在已经是全球第二大电影市场了。这些公司给我的印象是,即使对中国知之甚少,它们也肯定知道,有一些很好的现象、有一些巨变,正在中国发生——而且,他们也想分一杯羹。尽管有时候它们会疑惑:在中国真的能赚那么多钱吗?有时候也会抱怨说:中国实在太多规则,太难和中国人合作了。
  《新民周刊》:您任职高管的时候经常会需要作一些和公司前途息息相关的重大决策吗?
  希德:是啊,每天都要作决策,每天都在解决问题。有时候作的决策正确,有时候会犯错。犯错的时候我就想:上帝啊,实在太糟糕了!之后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决策还得继续。
  我有个比我小4岁的妹妹,她经常问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可以一边和那些实力雄厚的大老板谈判,一边又能跟一门心思全扑在电影上、苛求种种细节的导演聊想法?”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和人相处,能和各种不同的人沟通是我的强项。
  《新民周刊》:在中国拍片需要过审,好莱坞有没有自己的审查制度呢?哪些话题是敏感或禁忌的?
  希德:“美国电影协会”会给一部电影分级——哪些是适合所有观众的,哪些是仅限18岁以上成人的——除此之外,好莱坞完全自由、百无禁忌。
  《新民周刊》:对中国的规则您摸清了吗?好莱坞会不会只把中国市场当成它的“票仓”,或者仅仅是一个分级市场?
  希德:我仍在摸索中。但目前来说,中美在电影上的协作还比较初级——可能合作、合资、协拍比较多,而真正意义上的合拍、联合出品仍然很少。有时候中方虽然出了资,却没有在电影里倾注本土的文化。将来应该会逐渐增加合作的深度。
  《新民周刊》:现在全世界都在学好莱坞的套路,依您看,好莱坞有没有自己的问题需要解决?近年来好莱坞拍了太多的英雄电影,续集层出不穷,这是因为创意枯竭,还是大环境不佳导致的作风保守?
  希德:我同意你的看法,既有创意问题,也有作风问题,好莱坞需要前进,不能永远是几部英雄片倒腾来倒腾去。科技在电影艺术里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是数字时代的电影工作者仍然还得着眼电影,科技必要,创意和剧情也很必要。事实上这也不只是好莱坞的问题,是你,是我,是他,是取决于我们,将怎样去创造故事。中国学好莱坞也只会是一个阶段,现在已经有观众开始对好莱坞的英雄片心生厌倦。迟早有一天,中国人会希望讲自己的故事。
  《新民周刊》:其实好莱坞即使在美国本土也并不能代表全民的口味吧?您兼任过美国多个电影节主席,您看到的情形是怎样的?
  希德:对,好莱坞并不能代表全美国的电影。比如纽约就有许多独立电影,圣丹斯电影节的选片也很多元化,低成本影片和好莱坞大片一样,都有它的生存模式,都有它的受众。
  《新民周刊》:最近欧盟刚刚出台了支持“文化例外”的条例,14个文化部长联名签署,将电影等涉及民族文化的生意排除在自由贸易之外,试图以此来对抗美国强势的视听产业。您支持这一举措吗?在您看来好莱坞会不会入侵全球电影市场,继而使得电影文化趋向单一?
  希德:我觉得对每一个国家而言,在全球电影业中建立起自己本土文化的坐标,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上周我听说了这个“文化例外”条例,最早是法国政府提出来的。但我也认为,对法国人而言,能有其他国家的文化展现在自己面前,是同样重要的。你问我支不支持“文化例外”?我当然不支持,我希望电影贸易在全球都是自由的!
  
搭建平台
  
  《新民周刊》:有人说,您来中国,是帮助中国电影实现它的野心。您具体是怎么做的呢?如何帮助一部华语片走向国际影坛?
  希德:首先我会不定期地选择华语片,去美国电影艺术和科学学院放映。我也是“纽约中国电影节”的联合主席,我们会安排华语片在纽约展映——虽然这些事情都发生得很慢,但持续做下去,就会有效果。
  再比如说服《变形金刚》导演迈克尔·贝来中国取景。他本来不愿意来,但来了之后就很喜欢,每天都很开心。
  其实我前几年已经来过中国,和加州著名的电影学府查普曼大学教授同行,去北京为CICE-MPA电影大师班授课。课程包括剧本写作、融资技巧、多元营销等等。
  《新民周刊》:您在中国成立的Jiaflix又是如何运作的呢?据说会参考美国Netflix电视网的做法,采用新的付费服务模式,通过电脑、互联网电视或移动设备为观众传输电影?
  希德:是有点像Netflix。我们在“M1905电影网”设立了派拉蒙专区,越来越多的美国电影会出现在网站的付费频道。同时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华语片,通过Jiaflix输出到美国。
  《新民周刊》:Netflix根据“大数据”为观众度身打造了剧集《纸牌屋》,你们也会效仿这样的做法吗?
  希德:我看过《纸牌屋》全集,我很喜欢。目前我们会通过调查了解中国网络观众喜欢什么题材,但不会按需定制。我的做法不会是调查如何显示就如何去做,我会选好的故事。Netflix的流程我也很感兴趣,会再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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