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南麓(上)
阴山南麓(上)
文·吕 新
一
“老乡,请问这是阴山么?”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们不是就住在这山下么?”
“听不懂你们的话哩。”
一老一小,站在一条长满蒲公英和水稗子的路边,老的手上挽着一个大包袱,小的可能只有两三岁,手里竟然也提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不知放着些什么,上面用一块旧花布盖着。看出那几个人还有话要问,老的忽然扯起小的,慌慌张张地走了。听见那个孩子说:
“姥姥,鞋里进去沙子了。”
“走快些,等到了你二姨家再说。”
一转眼,就看不见那一老一小了。视线尽头只是灌木,庄稼,再过去就是那山。
两辆汽车,六个人,三男三女,一出现,一下车,就把这个苦寒的地方给惊醒了,照亮了。鸡叫了一阵,从院子里飞到墙头上,拍着翅膀,那种像是白内障似的眼睛不知看着哪里。狗汪汪地叫着,却又不敢真的上前去,六个鲜亮的人尽管眼生,也不是那么可怕的,可他们身后的那两辆虎虎生威的越野车让它们感到畏惧和惊骇,这可能也是它们一直不敢扑上去的真正原因。刚一开来的时候,连地都在震动,摇晃,还有一种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的气味,全都轰轰隆隆地压了过来,这也就不难理解,几分钟前还一直以为自己不会飞的鸡们,为什么都一惊一乍地上了墙头。
一个魁梧的男人拿出一张地图,展开后看了看,接着又看看面前的山,对同行的另外几个人说:“没错,就是这里。”
“老乡们真愚昧呀,”另一个人说,“世世代代住在这里,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他们不需要知道。”一个女的说。
正是午后,迎着太阳打量,山像是镀了金,只是镀得不很均匀,有明有暗,有深有浅。地上,山间,开始有各种影子出现。
“这山上应该有动物吧,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呢?”
“它们应该是害怕了,知道姚总来了,隋教授来了,孙菲女士来了,都找地方躲起来了。”
“隋教授的隋是哪个隋,隋炀帝的隋?”
“正是,不然还能是哪个隋。”
“我还以为是随便的随呢。”
“帝王究竟算哪种人呢?最能随便的人,还是最不能随便的人?”
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喘着气跑过来,在两辆黑亮黑亮的车前停住,笑着说:
“大家好!我是这个村的村长,欢迎大家来观光。”
二
客人们拿着照相机四处活动去了,村长开始找人给他们张罗晚饭。
有两只鸡还愣愣地站在墙头上没下来,村长过来过去的时候,它们就用它们那圆圆的白眼睛看着村长。看得村长心里有些毛,有一回就停下来,看着它俩说:
“别看,一会儿就吃你们呀。客人点你们的名呢。”说完,还朝它们笑了一下。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发现鸡的眼睛竟然那么圆,像圆珠笔前面的那个白圈圈。又想到,这可能是它们在所谓的故乡生活的最后一个下午了。
四个女人,三个男人,都是来帮忙做饭的。大锅,大勺,铜盆,塑料盆,葱,蒜,辣椒,在门前摆了一地。又让人在几棵白杨树之间拉起两根绳子,万一来雨,很快就能变成一个棚子。又在柱子上挂了两个灯笼。
听见那边的油锅滋啦滋啦地响了起来,在不断飘过来的油烟里,村长产生了一种过年的感觉。不过,很快就又发现那是一种错觉,因为过年总是和冰雪和寒冷连在一起的,而眼下正是暖和的夏天,山上的树绿了,有的地方的草已有半人高。
一个女人忽然惊叫了一声,头发被火焰燎了一下。村长过去看了一下,说:
“挺好看的,卷得弯曲了,省得你专门去烫头发了。”
另外两个女人,一个在和面,一个在切菜,都哧哧地笑着。
大约快五点的时候,两个男人开始捉鸡,他们问村长要捉几只。村长想了一下后说,他们六个人,其中三个还是女的,有两只足够了,一只熬汤,另一只和土豆炖在一起。
捉第一只的时候很容易,因为那只鸡还一直站在墙头上,像是睡着了,所以他们一回身就捉住了,正是村长先前与它说过话的那只。第二只本来也在墙头上,但看到第一只被捉以后,就跳到了院子里,又飞又蹦,咯咯地叫着,怎么也不愿意被捉住,一度还上了树。从杏树上被捅下来,又飞到了一棵李子树上。后来又掉进一个水盆里,湿漉漉地爬出来,飞一样地从那几个做饭的女人中间穿过,溅了她们一身一脸的水。几经折腾,身上也掉下不少的毛,鸡毛到处乱飞。村长分别从自己的头上和肩膀上捡到好几根鸡毛,拿在手里看了看,对那两个仍在摸爬滚打的人说:
“看看你们两个,连一个鸡也捉不住,还能做成个甚?平时还总不满意,总觉得是社会埋没了你们,社会埋没了你们么?”
两个人都没有做声,看那样子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他们一个蹲着,一个弯着腰,大气也不敢出,正从不同的方向慢慢地朝那只鸡围拢过去,向它接近。
看到那情况,村长不仅马上闭了嘴,不再数落,就连自己喘气的声音也变小了。同时,他还向那几个干活儿的女人示意,尽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声音来。
鸡终于被逼到一个墙角里,再也没有希望跑了,喉咙里咕噜了两声后,闭上了眼睛。一个人上去摁住,又把它的两个翅膀交叉着扭到一起,拎了起来,说:
“叫你不听话!叫你再跑!”
拎着鸡走到一个正在拣沙葱和野蒜的女人身边,问:“水热了没有?”
“早就热了。”女人低着头说。
就去杀鸡,杀完后放进一锅热水里,准备煺毛。
村长叫住另一个刚才参与捉鸡的人,低声说,晚上我想给他们吃新土豆。新土豆?这时候哪有新土豆?对方有些迷惑不解地问道。村长说,你不是种了十来亩么。对方说,我是种了,新的也当然比旧的好,问题是还不到时候。这会儿才六月,要再过两个月才能吃,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长说,不白吃你的,人家会付钱的。对方说,这是钱的问题么?付钱也不能吃,不到时候。这个时候,就是皇帝来了,也没办法给他吃,要杀要剐只能由他。你要不信就去地里刨一窝看看,最大的也才只有核桃那么大,还又麻又水。你要是不怕把那几个人麻死,不怕人笑话,我这就给你刨去,他们才能吃多少,有一垄足够他们吃的了。
说着,伸出一只手在村长的头上摸了一下。
“干甚?”
“我想摸摸你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当了干部,连季节也不分了。”
村长很快就发现是自己的不对。啊,真是忙昏了头,和发癔症差不多呢。这季节确实还不到吃新土豆的时候,也许往南面的地方行,但他们这里却无论如何也不行。想起来它们刚开过花不久,还正在生长,那遍野的小白花也就是前两天的事。
既然新的还不到时候,那就只能给他们吃旧的了。想到这里,村长又对那几个女人说:
“把山药的皮都去掉,去干净,别像在你们自己家一样,皮也不去,就直接扔到锅里了。”
几个女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人理他,因为就在他说那话之前,已经有一个女人在给土豆去皮了,她的脚边已堆了不少削下来的皮。
一个女人问他:“你今天不开会?”
他看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一回头,却猛然看见那两辆汽车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聚拢了十来个孩子,有的用手在车身上和玻璃上摸,还有的把脸贴上去,好像在听什么声音。还有两个老人,也在车前站着,手里都拄着棍子,其中一个手搭凉棚,正透过玻璃往里面看。
村长相信,再有十分钟,也许根本用不了十分钟,车一定会被弄坏。这感觉一出现,他就听见他的脑子里传来一阵房倒屋塌的声音。没有人用东西在他的头上打他,袭击他,但他却看见眼前金星乱舞,有数不清的绣花针一样的东西在飞来飞去,两三根绑在一起,跌下去了,又升上来了。他揉了一下眼睛,看见还有零散的金星粘在手上。他跑过去,大声地说道:
“不敢摸,摸坏呀!都离这车远一点儿!”
他张开两只手,弓着腰,赶鸡上架一样轰着那些孩子。驱散了小的,剩下两个老的。村长对他们说:
“您俩给他们起个带头作用,去那边晒太阳多好。要是再能捎带着给他们讲个故事,把他们吸引住,那就更好了。”
“已经坏啦?”一个老人问。
“没坏,”村长说,“这不是怕坏了么,坏了还了得?这么两个大家伙,这要是给人家闹坏了,咱们一村人绑在一起也赔不起呢。”
两个老人愣了一会儿,然后就都走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三
一个女人对村长说:
“没酱油了。”
“你家里有没有?”村长说,“回去拿一趟,到时候和你的工钱一并算。”
女人从凳子上站起来,摘下围裙,说:
“俺那可是好酱油。”
“赶快回去拿去吧,”村长说,“我也没说你是赖酱油。”
回去拿酱油的女人很快就从坡下消失了。一直坐在旁边,先前参与捉鸡的那个男人先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对村长说:
“每天喝糊糊,你相信她家里能有好酱油?”
“人家刚才在的时候你咋不说?”村长说,“你甭管她。你到半山腰去一趟,把那桶泉水提回来,估计接了有多半桶了,一会儿炖鸡,沏茶,全靠它了。”
“一有个事,就总有人要浑水摸鱼。这会儿的人们,我算是服了他们了。”
先前参与捉鸡的男人自言自语地说着,慢慢地站起来,把一件衣服拿在手里,离开院子,下了坡,穿过一片稀稀落落的杨树林和杨树林那边的莜麦地,沿着山脚下的一条小路,朝山上走去。村长站在这边的院子里,能看到他上山的样子,走得不是很积极,像是在不情愿地一下一下地往前拱。那件衣服一会儿拿在手里,过一会儿又出现在肩膀上,一下都没穿过。
就这样儿,还想当支委呢。村长注视着那个越来越远,越看越渺小的背影,在心里想道。等哪天真的当了,可能就再也用不动了。
村长望着对面的山,一点儿都没变,几乎还是他小时候见过的模样,从来也没觉得它有什么特别的,不料近些年却不断地有人专门大老远地跑来看,拿着照相机到处咔嚓咔嚓地乱瞄,乱拍。从那时候起,他发现,一个东西,一种事情,如果前一百年,前几十年,一点用处也没有,后面的年份里就很有可能会派上用场。那么,同样的道理,如果前面的年月里风光过了,热闹过了,到后面也就很有可能会一年不如一年,一出溜到底,很可能会变得连狗屎都不如,看都没人多看一眼。他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风水吧?前半年到你家,后半年去他家,一圈一圈地转着。这中间,无数个年头里,似乎还有一双高高在上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这一切。
山上的光线正在变深。
荞麦已经开花,满地的红秆绿叶。
莜麦像是青绿的湖水,风一吹,绿浪滚滚,燕子,石鸡,白头翁,画眉,在那涌动的麦浪上面飞来飞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戴草帽的人出现在村长的面前,向村长说了一件事,也就是三两句话。村长听着,眉心处开始抽搐,渐渐地拱起一个疙瘩。后来,村长就和他相跟着一起走了。
四
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那六个人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他们看见村长正站在桌子前等着他们。桌子看上去很大,是用两张桌子拼起来的,上面已摆了茶壶,茶杯。
他们开始解除身上的东西。六个人,至少有十个照相机,村长看得有些傻眼,为甚要用那么多,一人一个难道还不够用么?其中更有一个照相机,把村长吓了一跳,又大又重,有一个猪头那么大。村长用自己的目光给它称量了一下,没有二三十斤,起码也有十几斤。而且,村长越看越觉得它像极了一个猪头,尤其是镜头凸出来的那一截,酷似猪嘴的部分。
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对村长说:
“空气真好,你们一定能长寿。”
村长笑笑,刚要说什么,那女的又说:
“我拍了你们的莜麦地,胡麻地,还有山上的青杨树,青杨树比竹子还漂亮呢,看——”
说着,朝着山麓的方向,举起相机,让村长看。村长心里一惊,他们又去胡麻地了?刚要凑过去看,但对方身上的一股浓浓的香水味飘了过来,像一道看不见的铁丝网,把村长隔在了网的那一边。村长尽量歪着头,表示自己在看,其实却什么也没看到。他又不敢太靠近她,唯一的收获只是鼻尖上多冒出一层汗。
那时候,夕阳正在坠落的途中,把山上的那一面映得通红,而站在山的这一面看,山峰的边角呈现出黄铜或赤金的景象。有羊群正从山上下来,在山间的细窄处走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白线。等到了较为宽阔的地方以后,先前那道弯弯曲曲的白线开始断裂,散落。坐在院子里的桌子前朝山上观望,感觉那群羊并不是从山上,而是从天上一路斜坡下来的。
树下一字排开六个脸盆,盆里有清水,旁边还搭着谁也没有用过的新毛巾。看着他们洗完了脸,村长就叫人往桌子上端菜。
“喝啤酒哇?”村长征询他们的意见。
他们说好,这时候只想喝啤酒。
随着一阵通通的脚步声,两个年轻的后生扛来四捆啤酒。酒打开,倒满,白沫子溢得到处都是。几个女的一边尖叫着躲闪,一边用纸巾擦手,擦腿。座中有一个人叫小聂或是小宁,村长始终没听清他的名字。叫小聂或小宁,其实也不小了,四十三四的样子,和村长的年龄差不多。这个叫小聂或小宁的人说,他的车上还有二锅头和干红,如果有谁想要喝,可以随时去取。但没有人表示要喝。
太阳落下去不久,天稍微黑了一会儿,月亮就又升起来了。村长正要合闸,打算让灯亮起来,被众人阻止住了。他们说不要灯,就在月光下喝酒,说话,没有比在月光下喝酒更好的了。村长也就不再坚持,心想不亮灯更好,还省电呢。本来电线下午就已经拉过来了,上面坠了两个二百瓦的灯泡。
“古人就是在月光下喝酒的。”那个叫姚总的人说。
众人都点头称赞,又说了一些浪漫,意境高远之类的话。
月光下,没有古人,却有六七个村里的孩子七高八低地站在一边看着,村长发现后,就过去驱散他们,让他们各回各家吃饭去。
还有好几只狗,先是在树下蹲着,看着,等后来开始吃饭的时候,就也开始活动,兴奋无比地摇着尾巴,在人的身后和桌子下面蹿来蹿去,寻找着想吃的东西。一个女的忽然惊叫了一声,说有一只狗在舔她的腿。
“它用舌头舔我。”她显得楚楚可怜地说道。
“这话说的,既然是舔,那就只能用舌头,”那个叫姚总的人说,“不然你让它用什么?用别的还能叫舔么?能用爪子舔你么?”
众人一阵大笑。那个女的说:
“姚总最坏了。”
小孩子可以驱散,几只狗却很难赶走。村长像是和它们捉迷藏,打游击一样,不断地驱赶着喝喊着它们。村长瞅准一个机会,踢了其中一只狗一脚,并警告道:
“不准舔客人的腿!”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舔人的那一只,平白无故地挨了一脚,又钻到桌子下面去了。那个被狗舔过的女的摸着桌角的黄铜包钉,忽然说:
“这桌子不会是古董吧?”
“那也说不定,”那个叫隋教授的人说,“在这种地方,天高皇帝远,一个喂猪的槽子,喂鸡的碗,装小米的坛子,都有可能是古董呢。”
村长站在旁边笑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是在不断地提醒他们,要他们多吃羊肉,羊是他们来了以后才现杀的。但是,让村长没想到的是,有一个皮肤稍显黑的女的,却是一个吃素的,什么肉都不吃,除了不想杀生,更觉得不洁净。她提出想吃一碗干净的白米饭,可是却没有。村长对她说,我让她们给你单独做一碗面吧。素女伸出一根手指,强调说:
“记住,是素面。”
众人喝酒说话的过程中,村长兴冲冲地走过来,除了端来一碗素面,另外还有一盘土豆泥,都是专门为她做的。但是,吃素的女的看了看,说,算了,我还是吃面包吧。
为什么?连其他几个人也都觉得不解。原来,素面里放了葱花和芫荽,而土豆泥里面拌了当地的沙葱和野蒜,原本都是为了增色和提味的,却没想到正是这几样东西坏了事。素女乘此机会向大家宣讲修行知识,她解释说,葱,蒜,芫荽,辣椒,虽然不是肉,但却属于“小五荤”,同样不能吃的,吃了人就会不洁净。
村长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从未遇到过的难题,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捂着脸。他在想,到底该给她弄点什么吃才好呢。后来,他抬起头,看到了她脚上的高跟皮鞋,她挎着的皮包和腰间的一条装饰用的宽皮带,按常理,她的衣服下面应该还有一根真正顶用的窄皮带。那些东西,难道都是用纸做的么?如果都是真皮的,那一切又该如何解释?他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另外,一个人,每天开着汽车来来去去,难道真的就比一个吃肉的人要洁净得多?
月亮像一个明晃晃的银盘,挂在村子的东边,位置很低,更像是这个村子里自己的一件东西,悬挂、寄放在附近的天上。那个叫姚总的人歪着头看了几次,后来对众人说:
“真奇怪,在这地方,月亮好像离人间的距离更近一些.”
“没错,我也早就发现了,”被狗舔过的女的说,“和平时的那个不一样。”
“等再过两年退休了,住在这里也很不错。”隋教授说,“盖两间房,种一亩地。”
“那你来哇,”村长对隋教授说,“到时候我要是还当着村长,我帮你批地基。”
后来他们又说起了别的,有的话村长插不上嘴,就那里站着,众人笑的时候便陪着他们一起笑。有一阵子,他觉得衣服的后面被拽了一下,以为是哪一只狗在扒他,便回手打了一下。不料,刚打完,就又被紧紧地拽了一下。正要看个明白,就听见隋教授对他说:“村长同志,有人找你呢。”
他回过头,看见村里的马焕正站在他的身后,刚才反复拽他的正是马焕。看到马焕的那张有胡子的红脸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走,咱们找个地方去说。”他低声对马焕说。
(下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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