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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莺:盛开的绣球花

日期:2014-11-05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鲍莺不是猎奇,不是垂怜,而是以独特的方式感知自然生命,加载生生不息的内在力量。
主笔|沈嘉禄
 
 
花瓣叶尖都缀着唐诗宋词的晶莹露珠
  
  近年来,一位女画家引起人们颇多关注。她叫鲍莺,是上海中国画院的专职画师,国家二级美术师,这也许是院里最年轻的一位画师吧。她还是上海中国画院中青年艺术家沙龙成员,上海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鲍莺的画有鲜明的个人印记,远远一瞥就被吸引过去,略作品鉴,即有惊喜。鲍莺的画被人记住并喜爱,是因为她近年来在笔下体现了“工笔写意化”的追求,她把勾线填色渲染的传统技法,与没骨、泼彩等手段相融合,使古典符号很强的工笔画摆脱了为文人画所排斥工艺性特征,加载了现代绘画的理念与情趣。
  在她的画中,那种朦胧与细腻,那种水渍漫漶的渗透性及澄彻碧透的质感,与上海的城市气质很相近,也与许多人的心思契合。在不少需要借助视觉艺术渲染气氛的场合,她的作品就像春天的一丛野花,无拘无束恣意绽放,激发人们的愉悦感。
  女画家总是令人期待的,在上海出镜尤其如此,因为上海在近代以来曾经云集了好几代有深远影响的大画家,这个大都会同样也给了今天的女画家们太多的机会与灵感。在鲍莺那个年龄段的女画家,已经形成了一个群体,姹紫嫣红地点缀着上海的春天。她们也似乎握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但如何表达自己的艺术主张,是机会,更是压力。鲍莺对这样的表达是热切的,更是审慎的。2012年的“海上花开”、2013年的“王者之剑”、2013年的“预言”,这三个连续性的个展,都是她的表达,但她选择了谦恭的聆听,而不是自我陶醉的张扬,所以媒体上几乎看不到只字片语的报道。现在,她的个展“诗露·花语”在巨鹿路上海作家协会西侧的海上艺术会馆举办,虽然她也是一如既往的低调,但闻讯而至的观众还是乘微雨而前往观赏。
       女画家对大自然是极为敏感的,大自然中的一草一木常常被视作自己的化身,身居闹市的鲍莺尤其如此。在她的作品中,花草与阳光,还有若无若有的山林气息,都构成了一种富有诗意的幻境和底色。诗与花,是互为作用与叠加的艺术元素,露与语,又是对自然妙境的感应及感知者的心灵映射。在这次画展中,鲍莺依然以此为主题,一方面是对作品题材的标示,另一方面则有一种隐语在不言之中款款表达,但两者的结合是为了提醒观众,这些盛开在当下的花,从花瓣到叶尖,都缀着唐诗宋词的晶莹露珠。
  
在流畅的轮廓线外延伸着女性的梦境
  
  在鲍莺笔下,花卉是经过选择的,她更愿意将爱献给那些不知名的闲花野草,将它们请来,成为主要倾诉的对象,甚至连几近枯萎的残枝败叶,她也会拿来描绘,赋予新的生命。鲍莺不是猎奇,不是垂怜,而是以独特的方式感知自然生命,加载生生不息的内在力量。所以诚如上海艺术评论家徐明松所言:“女性文化的重要特质在于她是一种情感文化和审美文化。当代女性绘画的真实魅力来自以个体感觉与经验建构自我的生命世界。”
  鲍莺这次呈现的作品有数十幅,以小品居多,又可分作几个系列,一个是“海上遗韵”旗袍系列,截取旗袍最为婀娜的一段为载体,或正或侧,将恽寿平的没骨花卉,经过自己心思的一番发酵与醇化,细心移栽在上面,开出别样的姿态。那叶片,那枝干,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软风细雨的洗礼,显得格外的通透和柔美,自有成熟女性的韵味徐徐散发,其怀想的源头可追溯到上世纪30年代,与经久不衰的上海老歌遥相呼应。
  花开旗袍,花在流畅的轮廓线外延伸着女性的梦境,已是踏雪无痕地穿越时空,但鲍莺还引来一只蛱蝶翩翩起舞,这是对花蕊的拥抱,是对文化基因的传播,也是热切地报道八十年后上海滩的时尚信息。这一系列作品的现实背景大家都能会心一笑,旗袍回归日常生活,体现的是女性的自信与从容,也是对历史的深情回望,历史的斑斓中,镶嵌着许多失落与向往。
  另一系列是花卉与小精灵,这是鲍莺对80后弟妹的拥抱。花是一样绵密柔美的花,重重复重重,星空下的花丛中却飞来了插了一对透明翅膀的小精灵,她们眼睛很大很圆,水灵灵的清澈,好奇而勇敢,有梦有幻想,更有极大的善意与爱。这也是画家对未来的希望与寄托吧。
  还有一个系列,不知道有无命名,但鲜明的形象透露出画家对现实题材的理解与把握,那就是表现城市与人的关系。城市与人,是文学艺术永恒的主题,但每个时代的风云际会,旋律与调性大相径庭,音色与节奏也各有千秋。在腾飞而喧哗之中的大都会,鲍莺那一代中青年画家,争相崛起在自己的艺术积累之上,更凭着一份文化自觉与对生命的体悟,将各自对身处城市场域的认识不断深化,将城市景观和人文情怀悉心书写在画中,从以前简单的叠加、拼凑、点缀,到今天的有机组成,水乳交融的会意,相辅相成的浪漫呈现,使中国绘画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农耕语境获得了拓展空间与新的哲学命题,也使当代水墨画与城市审美要求更加吻合。
  如果说在鲍莺的早期作品《故乡的路》中,是身处城市而对故乡略带伤感的回望,到了两年前耗费一年时间潜心创作的《城里的月光》,对城市文化与上海人的集体性格就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努力突破城市核膜去触碰它的精神实质。画面中,罗列着略显散乱的器物,这是日常的琐碎,而窗外的景色则有蓬勃的燥热气息扑鼻而来,交叉纵横、远近渗透,路、桥、车流、脚手架、摩天大楼等坚硬物体与女性的柔软肢体及更加柔软的情愫形成强烈反差,构成了极具哲学意味的对比,而这看似突兀的对比中又获得了超验的平衡,给出了某种寓意:那就是作为矛盾体的上海,那是社会发展中的真实写照。
 
在“莫奈花园”的绽放
  
  而最令人沉醉的是鲍莺的“莫奈花园”系列,虽然只呈现了数幅,却在她的艺术经验中开辟了另一道风景。那是在两年前,鲍莺随上海艺术家代表团往访法国,在莫奈花园里获得了极大的审美满足,回国后她创作了这个系列。那些绽开在异国的花卉,也是艺术史上的奇葩,印象派大师的传奇,而鲍莺借此完成了中国化的写照——比如用中国画倚重的线条拉出了纵横交错的铁丝网,并将宋画中的小鸟栖息在异国花卉的枝头,这无疑将自己尊崇的传统绘画法度融入到现代绘画的审美理念中。
  不错,鲍莺原本有自己的“花神”,那就是不与牡丹、玫瑰争艳,也不与梅、兰、菊等传统花卉争位的绣球花,在她的许多作品中,由无数个小花蕾组成的球状花朵,以纷繁轻灵而有内在生命秩序的形象透露出画家的价值取向和性格密码。此刻,绣球花在莫奈花园里找到了另一个明媚的春天。
  鲍莺说:“我的画是我的‘情书’,让我表达我的追求。……把普遍的东西赋予更高的意义,使俗套的东西披上神秘的外衣,使熟知的东西恢复未知的尊严,使有限的东西重归无限,让这个世界浪漫起来。”
  鲍莺是年轻的,更是勤奋的,她几乎每天要一头扎进中国画院的画室里创作,每隔两年要拿出一幅大作品送全国美展。但她在创作之余又希望能多点时间静心读书,更深刻地切入她所陌生的生活,领略都市风尚,体现时代精神,她试图在当下多元文化语境之下,将传统中国绘画的艺术本质和美学趣味与现代人的价值理想及精神诉求建立起一种贯通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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