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跪拜”还是该“拜拜”
阅读提示:该“拜拜”的永不拜拜,该“跪拜”的永难起立,把肉麻当崇敬,不知何为敬畏,中国文艺深刻的痛没完没了……
撰稿|苏 坚
跪拜,是一种典型的中华“祖礼”,古已有之的“叩头”、“磕头”也。
“返祖”是生物体偶然出现祖先的某些性状的遗传现象,比如毛孩、尾人,所以这种现象反过来成为生物学论证“人是生物进化的结果”的一种证据。也就是说,“返祖”是一种反常规的生物“退化”现象,轻点的是行动能力退化,重点的是神经和智力系统退化,或轻或重都是一种“疾病”。
现在中国社会时不时会兴一阵子的“跪拜”,就是一种“返祖”行为。近日,艺术界有些头面人物(比如国家画院院长杨晓阳)就带头也演练了一次,因为参与人物的头衔和资源性质,甚是在社会上兴起不小的舆论风波。当然,现在的社会兴搞“噱头”吸引眼球,目的不全在行为上,而可能是认识和智力问题,因为从行为的角度看,古之有“跪”,乃因古人无凳,盘地而坐,跪乃为礼。我不理解当代的一帮高职位、高学位壮男,进出乃国家级院所,伸手有财政拨款,有豪华椅凳高座无忧,更是俸禄无愁,何须行为退化去屈蹲下跪呢?并且,考究古之你盘腿来我“下跪”,是为了以行为身段的“形式”达到或追求人格、精神“平等”——礼(节)、(伦)理之要义——的根本,所以现在的“跪拜”也是一种反平等原则的严重精神污染。
圈外甚至圈内有些人,可能还不大看得明白这帮人所在领域的“行情”,天真地以为这些人是在单纯地“办学”和纯真地“求学”,看不清这些“戏班”、“演员”的性质。实际上,白话点说,这些人其实就是在“办班”,但这种班的性质和样貌,不管他们挂什么“国画”、“国学”、“国技”等传统名义和“道场”、“心斋”、“禅堂”东方词儿,你多看看美术学院周围热火朝天的艺考培训班就明白了。这种班最重要的特征有两个:特殊的经济关系和师徒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到京朝拜”这种奇特现象呢?因为自古就有“资源聚京都”的事实或心理定势,于是,对于“师父”而言,尽可能招到全国不同地方的“徒弟”,便有利于远行出游的接待、各种订画货单的联络等等,何况这些班本身就有丰厚的收费(据称其招生简章标明学员每年学费10万元)回报;对于“徒弟”而言,到京堂捞个什么“证”提升一下身份,江湖上也好吓唬人。可是,大家想想,现在大学里连导师/研究生关系都往老板/工仔关系去了,这种落到“跪拜”一档的师/徒关系,在很多地方,师之“父尊”徒之“子卑”比之古代,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足为奇。所以,以我的观察,书画界是艺术界里最“讲江湖”最重“帮主做派”的,而“体制内江湖”的丑态又远甚于体制外江湖——因为有更多的权力因素作怪,这就像官员间见得到见不到的“跪拜”一般甚于市场上(因为平等竞争关系而减少)的“跪拜”一样,这就难怪,官场官员可以集体海量挪位到书画界各种组织协会担任、兼任主席副主席,这说明封建、帮会式的官本位作风和附庸风雅,很容易在书画界得到零距离“融化”,师徒授受亲亲、官员和文人联谊互通有无,某种历史文化腐朽早已化身为当下社会的“文化腐败”!
所以,这种“跪拜”,基本就是不打自招吧。但是,他们招出来的,还有更多让观众怎么看怎么碍眼的某些事实。大家应该留意一下,这个“北京凤凰岭书院”挂的是“一所体制外具有自主招生、整体管理、社会性继续教育研究机构”羊头,除了那个挂名当院长的突然变成“著名美术理论家”的电视主持人王鲁湘,实际上清一色人马都是在位或退位的国家文化机构官员、职员,于是:其一,就像吴冠中先生曾愤而吐槽的,画院、研究院、协会这些“窝”,里面霸着位的,全是不下蛋的“鸡”——靠财政安养不竞争不锻炼当然就功能“退化”啦,这些“窝”应取消;其二,衣食无忧拿着财政俸禄,本应专心创作拿出精品报答社会,却一“窝”蜂去办班、走穴搞创收,与社会争食,何来此理,何理如此也!
该“拜拜”的永不拜拜,该“跪拜”的永难起立,把肉麻当崇敬,不知何为敬畏,中国文艺深刻的痛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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