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新昌:「命题创作」讲唯美
记者|王悦阳
羲娲创世
混沌的宇宙中,无数气团在飞舞。随着一声爆裂,从最大的气团中降下人首蛇身的一男一女,男的手擎日轮,女的举着月形。他们是风送来的人类史祖——伏羲和女娲。天幕拉开,日月之神来了,元气化生的昊天大神也来了,风伯、雨师和雷公、电婆等都来了,连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为始生的兄妹俩欢呼。伏羲和女娲来到昆仑神山之巅,向天生颂祷,允许他们结为夫妻。从此,天地间人类生生不息。该神话故事体现了中华民族为天神的传人以及万物由元气化生的宇宙观。
早在2300年前,屈原就在《天问》中发出一连串关于天地怎样开辟、宇宙怎样形成的问题,而在中国神话中,“羲娲创世”的故事或许正解答了屈原的些许疑问。唐代李冗的《独异志》有记载:“昔宇宙初开之时,只有女娲兄妹二人,在昆仑山,而天下未有人民。议以为夫妇,又自羞耻。兄与其妹上昆仑,咒曰:‘天若遣我二人为夫妇,而烟悉合;若不,使烟散’。于是烟头悉合,其妹来就。”
在“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连环画绘本”系列中,上海中国画院国家一级美术师、著名画家朱新昌绘制了《羲娲创世》,将天地初开的意向形象地用绘画语言表达了出来,使伏羲、女娲的形象不再停留于汉代壁画人头蛇身的形象上,而产生了一种更为艺术,更为现代的全新解读与诠释。
创作求“唯美”
远古创造的神话是中华民族的一种精神象征,也是美术所由起,文章之渊源。但说起《羲娲创世》,其最大难度恰在于缺乏可参考的形象塑造,如何用线条语言来表现上古题材,如何用擅长的工笔人物画技法来传情达意,这或许是朱新昌在创作之初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尽管他有着多年的连环画绘画经验,无论造型、线条还是色彩,早已形成了一套属于自我的独特风格面貌,数年前,勤奋的他还专门画了一大套《聊斋志异百图》绘本,以其丰富的想象,生动的形象,不俗的功底,获得好评。但对于此全新的创作课题,素来严肃认真的朱新昌更是投入了巨大的思考与研究之中。
在他看来,“羲娲创世”的神话故事,是处在蒙昧壮态的远古先民对世界形成、人类起源的美好设想,反映了人类主宰世界、征服自然的强烈愿望。在传说中,天地人共同推动了创世进程,是最为核心的思想主线,也就是创作所要遵循的艺术主题。抓住了这一核心,就能用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展开想象,加以表达。
在形象塑造上,尽管一直以来,伏羲女娲交尾的形象为大众熟知,古籍中也有“伏羲鳞身,女娲蛇躯”的记载,但朱新昌并没有为此所局限,而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全新解读与表现。他认为,伏羲、女娲是两位孕育了中华子民的神灵,如果简单的画成“鳞身”和“蛇躯”肯定是不合适的,读者也会接受不了。“中华神话故事创作工程”意在展示中华文明的起源,弘扬爱国主义精神,那么神话人物的造型也应该是健康唯美和积极向上的。因此在羲娲造型上,朱新昌保持了“唯美”的审美取向,将人类最美好的一面体现在他们身上,力图让读者看到的是完美、伟大、纯洁的形象。同时,在创作中,他并没有刻意模仿某一种特定的模式或是历代前辈大家的艺术成果,而是在消化传统经典的基础上,尽可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和感觉去塑造,希望能给读者带来一种视觉上的新鲜感。
例如,故事中记载道,在混沌苍莽的天地之间,女娲用翠竹和玉片制作了十三管的笙簧,吹奏出天地间第一声和谐之音。这个情节给朱新昌的印象很深,因此他在画面上是这样描绘的——女娲虔诚地跪坐在可通天庭的昆仑之巅上,吹奏着自制的世界上最早的乐器。美妙的乐声引来了山林中无数的飞鸟,它们围绕在女祸身边欢乐地翱翔飞舞。天上的白云和地下的弱水仿佛也被神曲所陶醉,刹那间都停止了飘浮和流动,静静地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刻。“整个画面我用了明艳强烈的色彩,意在给人带来远古时代奇幻瑰丽童话般的感觉。”
在绘画技法上,朱新昌此次采用了其所擅长的中国画兼工带写的笔墨技巧,因为这种方法较适合表现神话故事的欲仙和飘逸感。“连环画也可以说是‘命题创作’,常听到有种说法,认为‘命题创作’比较容易,只要按照文字的需求照画就是了。但我却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命题创作’的难度更大,因为它有特定的情节和要求,这时自己平时擅长的题材和惯用技法就有可能施展不上,更需要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找到一套合适的表现手法。”
朱新昌坦言,他把这次创作看成是自已尝试新的绘画形式的契机,所以在个人固有的风格上作了一些调整,具体表现在较多地吸取了民间绘画的某些造型和色彩,构图上适当采用了西方的构成和空间处理,画面强调一定的装饰感和平面感,力求作品既是现代的,又是中国的,以此来满足当下读者的审美需求。由于连环画的尺幅往往不大,所以他并没有过分去刻画细部,并且有意淡化了人物的表情,而注重画面的整体效果,力求把观众的注意力引向整体,希望能从整体透出的气氛中体会到人物的情感,从而使作品显得更深沉和含蓄。
艺术的社会责任感
在中国画坛,朱新昌一直是创作勤奋,求新求变的典型人物。多年来,他曾绘制大量连环画作品,之后又在工笔人物画领域孜孜以求,形成了具有强烈个性与艺术感染力的绘画风格,独具神彩。然而,此次绘制《羲娲创世》,朱新昌却有着别样的体会:“我自己在过去也曾经创作过一些神话故事题材的连环画,但当时都是凭着一时的兴趣,而这次‘中华创世纪神话连环画创作工程’,意在追溯中华文化之源,发掘民族主体精神,其意义重大而深远,所以自已在倍感压力的同时也多了几分敬畏。”因此,在此次创作过程中,朱新昌觉得既要有对传统连环画艺术有所继承,又要体现时代的特点。“现今的读者文化和审美的程度普遍提高,他们已不仅仅满足于了解故事的情节,更需要从中得至现代视觉审美的需求,所以也给我们创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画面不能停留在图解的程度,必须具备形式的新颖和艺术的高度。”
在朱新昌看来,当今时代,艺术创作和社会责任感并不矛盾,而应该是相互相存的,成功的艺术家同时也应该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纵观中外美术史,那些著名的重大题材作品,如法国大卫的《马拉之死》,德拉克罗瓦的《自由领导人民》,西班牙戈雅的《1808年5月3日夜枪杀起义者》,还有毕加索的《格尔尼卡》;中国有王式廓的《血衣》,董希文的《开国大典》,石鲁的《转战陕北》等,这些作品不仅仅是艺术上的创造,更重要的是艺术家对社会、历史、国家、民族及人性的一种强烈责任感。“因此,在艺术功能的范畴里,社会性功能是重要的组成部分,艺术家只有不断的增强社会责任感,把个人的学术事业和现实,和社会连接在一起,努力对自己的作品有所突破,才能拿出无愧于时代的精品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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