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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家了

日期:2018-11-01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夜未央,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秋意浓,因为“艺术”而重逢的人们,总可寻觅到灵犀的同一指向。
作者|孔冰欣

  2018年10月21日,浦东“东岸·民生艺术码头”。

  拥有110年历史的工业建筑遗产,在当晚以艺术之名实现了城市空间的更新,更以一场隆重而真诚的“20·40 大家·回家”盛典,迎来了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回家”的“大家”们——20年弹指一挥,韶华不为少年留,艺术结晶却永久。

  此次“特别策划”既为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亦为感怀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20周年。由田沁鑫任总导演,邀请40年内在全球获得极大知名度的华人艺术家们相聚一堂,共话辉煌路,煮酒论英雄。

  而幕后更多“我和我的艺术节”的故事,无不印证了20年来艺术节一直将优秀的创作、优秀的人才推向世界,并如强力磁石般吸引着八方贵客陆续遥遥而来。那些扬名国际的大咖们,始终不忘在心底某个“思归恋故乡”的柔软角落,为艺术节留下温暖、珍贵的VIP之位。

  夜未央,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秋意浓,因为“艺术”而重逢的人们,总可寻觅到灵犀的同一指向。



归来,我执导


  “第一次在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上的经历?记得,《生死场》嘛,那是我进入国家剧院的第一部话剧。”田沁鑫说。

  当年,这部剧真的演绎了“生”与“死”。原女一号赵珍娟因病猝然逝世,令人措手不及,田沁鑫震惊非常,“心情很不好”。但艺术节邀约在即,“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还得把任务完成”。之后,张英临危受命,出演女主角。《生死场》受到观众的欢迎,可是这段往事,田沁鑫终身无法忘记。“对于我来说,我当时的情感和智力,都够不上这一场生死。然而,我有一个责任。”

  17年前同样在艺术节上演的《狂飙》,观众最后站起来合唱国歌,亦令田沁鑫难忘。而伴随着导演风格的成熟,她觉得现在自己“比过去稳重一些,戾气少一些”,已能把该剧温情的层次剥离清晰,也体现激荡青春的力量。

  田沁鑫曾获“第十七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特别贡献奖”,今年,她更成为了艺术节的“扶青”导师。谈及与艺术节的缘分,她表示:“艺术节给年轻导演提供了一个工作平台,让我的戏剧在上海,得到本地观众的认可,以至于和这座城市结下了不解之缘。在我正式调到国家级剧院的18年里面,我的戏频频出现在上海,且每次演出都受到大家的关照。我还有不少作品,受惠于艺术节的邀请、委约等。所以,我感激艺术节,希望友谊长存。”

  著名编导赵明与田沁鑫一样,都是艺术节的老朋友——舞剧《霸王别姬》、《红楼梦》、《绣娘》,杂技剧《天鹅湖》等,皆出自他手,亮相高光时分。艺术节这样一个国际大平台给予了创作者无尽灵感,“我上了一次以后,还想再上,特别想通过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剧目。”站上了艺术节的舞台,也让赵明站上了世界的舞台,发出中国文化的一个信号。

  10月24日晚,作为第二十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参演剧目,上海芭蕾舞团原创芭蕾舞剧《闪闪的红星》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大剧场完成全球首演。这是赵明第二次排舞同一题材,他用20年的时间,再次回到红色经典,回到“初心”。挑战很大,吴虎生出演的潘冬子不再是电影中虎头虎脑的孩子,而是已经长大成人、投身红军队伍的战士。“20年以后,是超现实主义和超浪漫的一次完美结合。大潘冬子、小潘冬子同时在舞台上诉说故事,不仅仅是个简单的回忆。”

  赵明将多年来对舞剧艺术的感悟、对革命的概念、对理想的认识、对信仰的诠释,附于这部《闪闪的红星》。“改革开放40周年,推出适应时代发展、符合主流价值观的艺术精品,是我们的责任。我不会在作品里空泛地喊口号,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应该入情入理。那种心灵的追求,只要足够真诚、生动,就能打动人,打动全世界。”



归来,我指引


  谭盾提到艺术节的口吻是极其熟稔的,“就像家一样,实在记不清多少次了。”“每一次的‘扶青’计划,很多创新、探索的作品,总是能够在艺术节的舞台上演出,让我非常自豪。”

  在艺术节做过有机音乐、电影音乐,也做过管弦乐、交响乐还有实景园林;“出糗”,却也不是没有。“园林《牡丹亭》的那次,我们把字幕放到船上——打字幕的人是张军的父亲;结果整个船都翻掉了,人全部掉到河里去了,所以变成当晚唯一没有字幕的演出,我们一想起这事就笑个不停!另外,我们经常有冒雨演的情况,比如园林《牡丹亭》,演员常常是在戏装的里边穿上雨衣,演得辛苦。”

  在谭盾看来,艺术节“就像纽带一样,把创意者、投资者、教育者和艺术家连在一起,让城市更加闪光。上海这个中国最活跃、最现代化的大都会,不只经济金融,同时有好的文艺和教育”。

  著名指挥家汤沐海亦分享了关于艺术节的有趣经历。2014年,他执棒第十六届艺术节开幕作品歌剧《一江春水》;并担任当年艺术节闭幕演出交响芭蕾《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指挥。“我本来就开幕嘛,突然在艺术节结束的时候接到电话,说《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排练时出现不能解决的矛盾,希望我救场,我就‘义不容辞’了,好在我曾多次指挥《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所以驾轻就熟。”

  如今,汤沐海多了一重身份——艺术节的“驻节”指挥。“驻节指挥呢,要为艺术节的宗旨服务。这个宗旨,不光指发挥艺术家的特长所在,还包括教育。”“除了艺术节期间,比如大师班或者各种谈话、各种观众见面;其实贯穿全年,在各种场合,都要有意识地对艺术节负责。”汤沐海表示,不管在哪里,只要从事艺术工作,就须将此生奉献给艺术,“无论哪一个单位,哪种场合,‘殊途同归’。”

  是的,“奉献”。十年前,著名指挥家曹鹏正巧以指挥《奉献》为契机,父女齐齐登上艺术节的舞台。也是在十年前,曹鹏父女创办了天使之音自闭症孩子音乐沙龙,将目光投向一群特殊的孩子,并带领他们与音乐结缘。2016年,来自贵州遵义和安徽金寨山区的22名儿童,因艺术节与克缇(中国)联合发起的“麦穗计划”抵沪,在当年艺术节的“艺术天空”里大展歌喉,曹鹏任“麦穗计划”艺术总顾问。现在,已经年过九旬的曹老师,在指挥台上站了70多年,依然怀揣着一颗年轻的赤子之心。

  “不是说要培养所有的孩子将来都成为音乐家,而是要普及音乐文化。寓教于乐,我一直用这句话,我们音乐教育就是为了培育孩子们对美的看法,对文化的追求,提高素质、启发智慧、开启想象。如此,将来他们走向社会,人生会更精彩。我有时候会告诉家长们,孩子学音乐,那家庭一定是幸福的;因为音乐就是和谐的,能构造美的家庭。我经常送出祝福:让孩子们学声乐,给他们买一个乐器,可是跟随他们一辈子的财富啊。”



归来,我吟唱


  廖昌永,和艺术节同呼吸、共成长,曾在首届作为青年艺术家代表担任升旗手。第四届的《波西米亚人》,第九届的《塞维利亚理发师》,以及之后的多次音乐独唱会,更让他成了“老面孔”里的“老面孔”。

  在艺术节圆了演全本《塞维利亚理发师》的梦,让廖昌永喜上眉梢。“能在国内演出一部完整的 《塞维利亚理发师》,是我的夙愿。我凭着《快给忙人让路》拿了不少奖,却从没在整部歌剧中演唱过它。艺术节又一次慷慨地给了我实现梦想的平台,这也是我第一次当制作人排演那么重分量的大戏。”

  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都江堰的分会场则令廖昌永感慨良多。“去的时候正好是我生日,我们整个艺术节的同仁们跟我一起在都江堰的废墟上,于音乐会过后为我举行生日party。对灾区人民来讲,当时艺术节设这个分会场意义很大,给予他们心理支持;上海还是都江堰对口援建的城市,我们是带着上海人民的深情厚谊,赶去慰问他们的。”

  此外,第十六届艺术节上,由周小燕先生亲任艺术总监、上海音乐学院编排的原创歌剧《一江春水》,使廖昌永唏嘘不已。“我们宗师级别的老一辈艺术家,起了非常好的表率作用。就这部戏,在2014年两会期间,也向习总书记做了汇报。”

  与廖昌永相比,昆曲艺术家张军的表演更“东方”,同时或许也是更“宜古宜今”的。2004年,张军携昆剧青春剧《一片桃花红》首次亮相第六届艺术节;此后,他多次参加艺术节剧目,活跃在舞台上。2009年的下半年,“张军昆曲艺术中心”组建,而朱家角的园林《牡丹亭》,水榭歌台、风吹草动,力图还原“文人士大夫400年前月夜赏戏的感觉”,成就一段佳话。“在上海做的这样的一个戏,‘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我们真正理解到这座城市、这片土地的精神,激发了创意,传统戏剧探索当代呈现,过去与未来接通。”

  2016年,受艺术节委约,当代昆曲《我,哈姆雷特》上演。“正好是莎士比亚和汤显祖共同逝世400年,那我把这个东西融合的作品,借由艺术节的平台表现出来——用‘中国话语’,讲述‘世界经典故事’,是很好的尝试。”张军称,“我的老师约翰?霍金斯,是世界创意产业之父,他说‘你的戏让我重新认识了莎士比亚,重新认识了哈姆雷特’。我想,其言下之意,是中国人独特的视角和全新的舞台艺术语言,可以瞬间让西方观众在文化上产生一个讨论、对话。”

  张军表示,他这代人,但愿能够通过昆曲的载体,更好地传播中国文化,让“非遗”更加健康地在传统中获得营养,并在大家的肯定、鼓舞下,勇于突破,也做出贴近“当下”的一种表达。



归来,我蹁跹


  良禽择木而栖,艺术节亦引来了一只“最美丽的孔雀”。

  杨丽萍,著名舞蹈家兼艺术节“扶青计划”导师。1999年至今,她与艺术节合作过多部作品。从《雀之灵》、《藏谜》、《孔雀》到《十面埋伏》,再到今年的《春之祭》,杨丽萍用蹁跹曼妙的灵动舞姿,全心全意地展现中国味道、东方神韵。

  “《雀之灵》是我首次创作一支独舞,那之后呢,公众就觉得孔雀好像成了杨丽萍的符号。其实,孔雀是少数民族对大自然的美好、宏大的一个敬仰。《雀之灵》要在短短的七分多钟里面,把孔雀的形象很浓烈地体现出来;而舞剧《孔雀》则是讲了‘一生’,从出生到死亡,最终涅槃。像钟表的指针一直在旋转,像地球一直在旋转,生命也是旋转、轮回的。生生不息,我借用了孔雀的意象,诠释自己对人生的一个体验。”

  委约作品《十面埋伏》与《春之祭》,前者是中国题材在艺术节平台“向外扩散”,后者是用东方眼光再审视斯特拉文斯基的原作——“不要东拉西扯地学皮毛,一定要有民族自我的东西,我不是守旧的人,也知道要拿捏准人性里边一致渴望看到什么。”尽管杨丽萍不慎在排练《春之祭》时摔伤了腿,但她直言:“就是太激动了,不小心。”将全部的心神凝聚于创作之中,“孔雀公主”不说一句后悔。

  诚然,对舞者而言,受伤实乃常事。1999年,黄豆豆首次担任舞剧主角,便登上了艺术节舞台,带着舞剧《苏武》亮相。“可能那会太年轻了,又认真又兴奋,结果演出时候就出事了,把膝盖给弄折了。我记得是演四场,出事是第二场。还有两场能不能演?内心很挣扎。首先有点怪自己,怎么这么没经验;第二也是年少气盛,一定要演掉。联系了瑞金医院,演完以后在舞台上告别,换了戏服,下了舞台,登上了手术台,整个膝盖做了手术,之后很长时间是生活在轮椅上的。后来听了上海芭蕾舞团一些老前辈的建议,说你来试一试芭蕾舞的训练方法,练了大半年时间,真的恢复了。所以我很高兴,第一次参加国际艺术节,不是我生命中唯一一次参加。”

  “我们现在的群众基础特别好,”黄豆豆倍感欣慰,“20年前一提舞蹈,大家联想到的多是离生活很远的王子、公主、天鹅、童话啊等等。现在,因为政府对文化的重视、对群众的关注,包括艺术节这样的平台,整个城市的人文素养在提升,艺术审美也在提升。最可贵就在这一点,它并不是今天撒种子,明天就能收获了;是要几十年如一日,甚至是通过百年的传承,突然有一天就能感受到那种‘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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