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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贾玲看崛起的中国女导演

日期:2021-03-10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能当导演,能继续拍喜欢的电影,对她来讲就是福气。
记者|阙 政


  2021年“史上最拥挤”春节档进入尾声,预售10亿元一路领跑的《唐探3》却最终不敌《你好,李焕英》——后者票房已超过50亿元——第一次当导演的贾玲不仅刷新了春节档的票房纪录,还创造了中国女导演的票房新高。

  夺冠的理由千万条,真诚第一条。有人说,贾玲在电影里的哭戏根本不是方法派的演法,全都是体验派,每一次哭泣背后都有肝肠寸断的回忆,令观众也深深为之共情。如此撕心裂肺的演法,对身体都可说是不小的伤害,可一不可再。贾玲自己也说,她不是为了当导演而拍《李焕英》,而是为了拍《李焕英》才当导演。从这一点来说,《李焕英》的票房奇迹是无从效仿的。它在中国电影史上是奇花突发,难开并蒂。


在类型片中探索自我表达


  在贾玲的50亿之前,最早跻身“10亿票房俱乐部”的中国女导演是薛晓路——她凭借2013年执导的《北京遇上西雅图》和2016年执导的《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两部电影创下了10亿+的票房,更难得的是,这还是一个文艺片系列。

  相比贾玲,薛晓路的卖座或许更有广泛意义上的启发:女导演、文艺片不见得等于“票房毒药”,假如商业元素融合得好,和现实题材结合得紧密,一样能获得票房上的成功——这里的商业元素,可以是明星阵容,也可以是电影的类型化。

  “北西”系列就是一个典型的“小妞电影”类型(Romantic Comedy),学的是西方的同类型电影,比如《电子情书》《当哈利遇见莎莉》。薛晓路也像是中国的诺拉·埃夫隆(Nora Ephron),自编自导,在浪漫爱情电影里展现出充分的女性自我表达。

  在创造票房奇迹之前,薛晓路在学校教书,业余时间为关爱自闭症孩子的慈善团体做了十多年义工——她的处女作《海洋天堂》就将镜头瞄准了自闭症孩子的成长,影片也因此吸引到热衷慈善的李连杰再度出山担任男主角。

  即使在看似“无脑”的浪漫爱情喜剧里,薛晓路也没有放弃过自我意识的表达——“北西”第一部关注跨国月子中心问题,第二部更将导演本人对纸书年代的眷恋带回银幕,在秦沛亲手书写的诗句中寻找远去的诗意与人情的厚道,虽然套着“小妞电影”的壳,实则已经接近另一种作者电影。

  薛晓路的创作心态也令人赞赏——拍完爆款就膨胀的导演太多了,就算表面上坚持挂着谦卑,骨子里的骄傲也会把自己给架起来,但薛晓路还把自己当普通老百姓——下班了自己去菜市场买菜做饭,知道打车什么时候又多涨了一块钱,也为小区一个星期没热水投诉无果而烦恼……她没有像很多导演一样,一成名,吃穿住行立马升级到另一个阶层,要拍戏的时候,还得临时“下生活”,她就是生活本身。

  比薛晓路更早进入大众视野的女导演,还有科班出身的李少红。但是在她求学的年代,电影甚至还和票房没有多大关系。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教她的就是艺术电影、作者电影,讲究个人化的表达。直到毕业时赶上电影改革的年代,李少红才第一次接触到“类型片”。当时,北影厂开始尝试商业片,想指派一些年轻导演来拍,初出茅庐的李少红也被选上了,安排给她的是《银蛇谋杀案》——李少红听完就大哭一场,“太可怕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商业片”。但她又特别纠结,怕的是万一拒绝就再也没有拍电影的机会了。

  后来田壮壮安慰她:你就拍吧,反正是一个入场券,拍完了以后你就可以是导演了。出于这个目的,她才终于接下了。“当时拍的时候是非常忐忑,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这四年根本没有学什么叫商业电影,我很怕这个片子拍不好。慢慢地开始集中看好莱坞的电影,然后才了解什么叫商业片,它是那种很模块式的,有一些完全来自于经验和套路。完全不像拍文艺片那么游刃自如,但是这也给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

  那一年,李少红把这部商业片拍得“特别商业”:“商业到《大众电影》举报了我们18处凶残镜头,而且还没通过,当时我都傻了,商业片需要的要素我都拍了:多长时间必须要有一个高潮,情节化是怎么安排的,这些点我都有……”她很疑惑,让拍商业片,怎么拍完又不提倡商业片了?当时《银蛇谋杀案》被拿到电影工作会上作为反面教材来放,可与此同时,影片也吸引了一大波观众,给北影厂创下很高的业绩。

  李少红在实战中了解了商业片与艺术片的“大不同”:“一个是按照市场经验的套路,一个是完全要靠个人表达,要体现出个人对世界的理解和世界观的建立。这是完全两种不同的电影。”80年代末90年代初电影刚开始市场化改革的时候,商业片的呼声日渐增高,“入市”成为对电影新的要求,文艺片慢慢被挤到十分边缘的位置。但商业化的类型片对李少红这一代导演来说是陌生的:“为什么我说我们身上没有这些元素?是因为我们的成长过程中间没有很多这方面的元素,另外我们在学电影的时候也没有过多地学这些。我们学电影的时候老师自己都看不起好莱坞电影,不给我们放,也不讲,都是嗤之以鼻。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所以我身上就没有这些元素。”在培养下一代年轻导演时,李少红本来主观地觉得大部分年轻导演会偏向于文艺片,还想着要刻意着重选一些能够成为类型导演的苗子,但是后来发现:“每一年都有很多类型性的导演,而且他们不排斥,因为这就是他们成长的经历。他们也不会觉得我做电影导演我就一定是文艺片导演。”

  再往前回溯,比李少红更早家喻户晓的女导演黄蜀芹,因改编王蒙同名小说的影片《青春万岁》(1983)知名,也曾主动探索过商业性的侦探片《超国界行动》(1986)。其后执导的作者电影《人·鬼·情》(1987)又被戴锦华誉为“迄今为止中国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女性电影”:“它是关于表达的,也是关于沉默的;它关乎于一个真实女人的故事与命运,也是对女性——尤其是现代女性历史命运的一个象喻。一个拒绝并试图逃脱女性命运的女人,一个成功的女人——因扮演男人而成功,却终作为一个女人而未能获救。”

  《人·鬼·情》之后,黄蜀芹在1993年的电影《画魂》里曾尝试将商业与艺术冶于一炉,她请来巩俐、尔冬升担任男女主角,重塑女画家潘玉良的生平。但最终却自认为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是商业片的路子,又想艺术点,这是互相矛盾的,都没有走到极致。要拍商业片就是商业片,要拍文化片就是文化片,没有什么‘兼’,这个要是‘兼’会两败俱伤。”

  三代女导演的类型化之路,其实走得各不相同。黄蜀芹一代,商业与艺术泾渭分明,最好互不干扰;李少红一代,两条平行线一开始被市场倒逼着相交,继而又是主观的缝合;到了薛晓路一代这样的困扰已经不再,导演着力最多的反而是如何在商业类型片里想办法表达自我,或者换句话说,在自我表达的同时顾及观众的娱乐需求。

  而比他们更年轻的新新女导演们,反而因为市场的充分发展而拥有了“返古”的自由,所谓“返古”,即可以重新根据个人的表达欲望,去选择一部艺术片作为自己的处女作——比如李欣蔓就选择拍摄《亲,爱》,讲述自己出生的80年代哈尔滨往事:“当年哈尔滨生活着20多个国家的人,他们是没有根的,等同于我们现在所说的城市移民,文化很多元。”而曾在北京市公安局工作多年的女警曹金玲转行做导演,处女作《莫尔道嘎》也选择讲述她的家乡内蒙古,一个上世纪80年代,一位伐木工人与最后一片原始森林的故事。这个项目曾入选戛纳国际电影节“制片人工作坊”,并通过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创投单元进行孵化。组委会给出的推荐语是:“导演不拘泥于私人经验,而令故事中的个体与自然发生关联;剧情语调冷峻而沧桑,跨越半个多世纪的无奈与悲伤,感人至深。”相比以往,一位新导演的出道方式多了不少,放在以往,处女作就能请到廖庆松担任监制、李屏宾担任摄影指导、杜笃之担任音效指导——都是不可想象的。


中国女导演载誉世界



  在国际上取得重要奖项的中国女导演凤毛麟角,而去年获得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终身成就奖的许鞍华正是其中之一。台湾摄影师李屏宾曾笑说:来到香港以后,感觉拍电影和生活都在以几倍速播放。可许鞍华身处商业片气息最盛的香港,却难得地能在各种类型片的尝试中都融入“作者”本人——文艺片如此,抗战片如此,甚至鬼片也如此。

  香港北角是许鞍华电影记忆的开始:“从北角走,要经过一段很荒凉的长路,才能到铜锣湾。四五岁的时候看第一部电影,黑白粤语片,似乎是叫《家教》,讲歹毒的后母,对自己的子女严苛,却非常纵容丈夫前妻生的孩子,结果自己的子女长大了很乖,很有成就,前妻子女就如同她预料变得很坏。但终于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为了救异母的兄弟而淹死了。”

  1975年从伦敦电影学院毕业回到香港,许鞍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给胡金铨做英文助理,处理胡金铨的往来邮件,帮手《侠女》的英文字幕。没多久又去了TVB做编导。但父亲想她进香港廉政公署ICAC,不但薪水高出TVB四倍,入职两年半以后还有公积金,还能申请住房。许鞍华顺从父命去了,但坚持不到一年又回来了——“我那时是个很不安分的人,整天想拍东西,其他事就没想过。幸好那时人人都觉得拍戏很好玩,甚至没工钱都肯做,人人都很兴奋。”

  香港电台电视部从70年代中期开始拍摄一套短剧《狮子山下》,当年执导这部剧的许多导演——徐克、许鞍华、方育平……后来都成了香港电影新浪潮的主力干将。《狮子山下》拍了三集之后,正逢胡树儒、罗开睦投资《空山灵雨》,许鞍华跑去找到导演胡金铨,和他“聊故事”,就这样入了电影行——1979年第一部电影就是成名作:《疯劫》。一件真实的情杀案,到了许鞍华手里,变成“香港第一部自觉地探讨电影的叙事模式、手法和功能的电影”。

  她对电影的热忱和执着,也从处女作就开始暴露无遗——拍《疯劫》的时候,需要一个外景,屋主不肯租给剧组,许鞍华单人匹马去问屋主阿伯借,仍然不肯。结果,“有一晚睡不着,十一点多坐小巴,买盒曲奇饼,再去找阿伯,再三央求,他被我吓一跳”,最终还是答应了。这还不算夸张,夸张的是,戏拍完之后,许鞍华还时不时地回那间屋探望阿伯,直至他搬走。

  崭露头角以后,她说,也知道应该把握机会,去拍些我很想拍,或者能带给我很多钱的戏。但结果却是——回大陆拍《投奔怒海》。当年,香港导演到内地拍戏是禁忌,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港台市场。周润发就是因此顾虑辞演了。但许鞍华一意孤行,在海南岛完成了片中的越南戏。这部电影让她第一次荣获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但也因此被人恐吓:没有公司敢和你签约了。“邵氏反而和我签约。当时不知邵氏见人就签,还满心感激,想着知恩图报,而价格就和合约一样,好少。”

  多年后许鞍华再回忆当年北上经历,自言其实是受到80年代香港电影转型发展的影响:“新艺城1981、1982年带起新的拍戏制度,变成很企业化,仿效好莱坞的分工模式,制片做制片的事情,导演负责创作,你做剧本他找景,一分工效率就快。但我习惯由头到尾都自己一手包办,没办法,做人总是输给时间。”

  始终也不习惯大公司讲权力、算利害的工作方式,这样的起点和基调,几乎注定了许鞍华的电影人生,赚不到钱。1982年,已经拍了《狮子山下:越南来客》《胡越的故事》《投奔怒海》三部和越南移民相关题材的许鞍华,压根也顾不上赚钱,那会儿她最大的担心是:自己会被划分为政治导演。“我其实不懂政治。”她说,“拍《投奔怒海》不是要突出政治,而是生活感。”

  也许是为了撇清和政治导演的关系,许鞍华把注意力投向了自己喜欢的作家:张爱玲。《倾城之恋》是张爱玲小说第一次被改编成电影。许鞍华不选择《金锁记》等故事性相对强的小说而选择《倾城之恋》这么反高潮、现代性超强的作品,更足见胆识与见地。

  1996年,许鞍华改编自张爱玲作品的第二部电影《半生缘》问世。这一次,沈世钧和顾曼桢,终于活了。后来许鞍华说:“张爱玲最好的,也是她难改编的地方在于,你往往离不开她的文字和文字营造的氛围,不光是情节,她不是情节为主的作家。”

  如今,《第一炉香》上映指日可待,不知是否会是许鞍华拍摄张爱玲的最后一笔,且看且珍惜。


香港电影新浪潮中的女将


  虽然成了拍摄张爱玲的专业户,但也不必将许鞍华与张爱玲捆绑。事实上,女性导演在拍摄女性上总有高人一筹的表现。许鞍华就曾说:“女人拍女人,比较有信心。”

  拍《女人,四十》时,她48岁。“拍悲哀的戏,要用喜剧的手法。”主演萧芳芳建议她,“不然观众接受不了”。拍《姨妈的后现代生活》时,她59岁。姨妈从上海迁到鞍山,像一个不服输的过气之人,最终向岁月低了头。许鞍华说,拍这部戏,就是想反映一个中年人跟不上时代的感受。《姨妈》在鞍山取景,而许鞍华名字里的那个“鞍”字,就来源于她的祖籍和出生地:辽宁鞍山。拍《桃姐》时,她64岁。拍之前,许鞍华有老年恐惧,怕失去自理能力,失去尊严。但拍过之后,反而不那么害怕。“想想我自己,年轻时候就不算美女,老了也没有‘美人迟暮’的惆怅。跟老人们相处下来,感觉他们并不闷,挺有生气的,就算需要人家帮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真的体验过,就没那么害怕。”而这位女导演最夫子自道的一次,是1990年,陆小芬和张曼玉主演的电影《客途秋恨》:母亲是日本人,一直以来关系并不亲密,直到陪母亲回日本探亲,两代人才开始新的沟通与理解。

  不独是她,香港电影新浪潮中的几员女将,在细腻传达女性心理上都有不俗表现。

  从英国留学归来的张婉婷就是一例。张婉婷入行纯属偶然——在英国读书的时候,碰到BBC在拍摄关于香港的纪录片,张婉婷去给剧组当了翻译,在拍摄过程中才开始对当导演感兴趣。而她想当导演的理由很有趣——因为当导演可以不用上班,而她最怕朝九晚五的死板工作。

  后来她和英国留学期间的同学罗启锐成了香港影坛的夫妻档。1987年,罗启锐编剧、张婉婷执导的影片《秋天的童话》大获成功,成为经典爱情电影,也留下了华人赴美求学的辛酸。与张婉婷当年的毕业作品:讲述中国年轻人在美国唐人街生存故事的《非法移民》一脉相承。此后,两人再度合作的《玻璃之城》《岁月神偷》都叫好又叫座,后者更获得第6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新生代单元水晶熊最佳影片奖。

  2012年时,两人合著了一本讲述电影拍摄经历的自传《雌雄大导》,看过方知原来这二位合作无间的夫妻档导演,竟像是长不大的孩子,处处流露出顽皮与童心。再回想《秋天的童话》里周润发的“茶煲”、《玻璃之城》里港大宿舍的洒水打闹、《岁月神偷》里男孩抱着金鱼缸偷偷混进电影院的趣致……仿佛一切都有了来处。

  同样是女导演,罗卓瑶又与张婉婷风格迥异。她一手在《秋月》《爱在他乡的季节》中探讨回不去的故乡,一手又在《诱僧》《潘金莲之前世今生》《如梦》中寻觅女性的觉醒。

  常年为陈可辛导演担任编剧的林爱华也是香港女导演中的佼佼者,她不仅为陈可辛的多部重要作品如《如果·爱》《投名状》《中国合伙人》担任编剧,自己的编导作品也可圈可点——最佳作品当属2000年的《十二夜》——都会中的爱情幻灭故事从未如此刻骨。兵不血刃而搅得人魂飞魄散,是女导演的专属神功。


“演而优则导”,世间有她


  女导演里还有一大支流,属于“演而优则导”——张艾嘉、陈冲、徐静蕾、赵薇、蒋雯丽、刘若英、俞飞鸿……都在此列。

  女明星当导演,有玩票性质拍一部就走的,比如赵薇的《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2013年以7亿元票房让她成为当时单片票房最高的女导演,并获得29届金鸡奖导演处女奖。但这部电影其实是她的毕业作品——不拍不能毕业那种。而赵薇原本想拍的毕业作品也不是《致青春》,而是一部据说根据日本小说改编的女同片,只是因为担心过不了审,刚好编剧李樯又将小说《致青春》改编成了剧本,才最终花落《致青春》。此后,赵薇不但没有继续导演生涯,连演员也基本成了副业。

  除了玩票、过一把导演瘾,更多女明星选择转行做导演都有一个共同的理由:电影留给大龄女演员的空间太少,而导演却可以是不问年龄的终身职业。

  你看,陈冲假如不当导演,留给她的角色,可能也是国产电视剧里的婆婆妈妈,她总不能指望每隔几年才能遇上一个的“女魔头”角色。相比之下,她亲自执导的影片,明显有更多的自我表达,而导演经历也为她赢得了在洛杉矶电影节、柏林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等重要电影节担任评委的资格。

  你再看,俞飞鸿假如不当导演,像《第一炉香》里葛薇龙姑姑这样的角色也是千年难遇,大概率还是在《小丈夫》这样的甜宠剧里混饭吃。刘若英假如不当导演,文艺森女风格似乎也已经看得到尽头,反而奋力一搏,《后来的我们》票房倒有10亿元之巨——10亿元票房俱乐部里的女导演也因此增加到三位。

  转型最成功最持久的还得数张艾嘉,她的电影,从《少女小渔》《心动》《20 30 40》到《念念》《相爱相亲》,总是包含着自己每个人生阶段对女性处境的反思。这个把一曲《爱的代价》唱得深入人心的台湾女子,似乎总在探讨“爱的代价”——人生每个阶段,爱都有它独特的付出。

  “任何事情都是从一个念开始的,一个心里老是放不下的东西。”张艾嘉说,“它可能今天没有浮出来,但你知道它一直在那里。它就像一条鱼一样,很自在地游进来,游出去,一直在拨动你的神经。”

  在演艺圈这么久,看过太多所谓的偶像电影、明星电影,轮到自己拍电影时,她却总是希望,当观众回想起来,会记得电影里的那个角色,而不是记得“那是谁谁谁演的”。一个曾经的女明星,转行女导演后却刻意地“去明星化”,确实很有意思。

  张艾嘉对票房也有自己的反感:“我拍戏从来没有想过我要几个亿——最近很流行这个词——你知道吗?某某片子两个亿了!四个亿了!六个亿了!七个亿了!我觉得,天哪,我们从来没有讲这个电影在说什么,这个电影在演什么东西,我们只是在讲几个亿。突然之间你就觉得电影里的演员,他的脸变成两个亿、四个亿、六个亿。他已经没有他自己的脸了,变成一个钱的面貌了。我觉得这是不对的!”

  入行40多年,张艾嘉承认自己最初转行,就是因为觉得自己的长相不符合新的审美潮流了,再当女明星恐怕没有什么出路。而能当导演,能继续拍她喜欢的电影,对她来讲就是福气。

  很快,一部名为《世间有她》的影片即将上映——这部电影的背景设定在2020年,困境突然降临,女性会作何应对?执导筒的同样是三位女性:张艾嘉、李少红、陈冲——会作出她们的观察,她们的回答。(记者 阙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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