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那不勒斯的绝美之境
2022年12月21日，浦东美术馆年度收官大展“绝美之境：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珍藏展”拉开帷幕。
这次展览是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与中国现当代艺术机构的首次大规模合作。它是对两千多年前古罗马文明的一次盛大展示，难能可贵的是，展览中很多意大利国宝级展品是第一次离开本国参与海外展览。
这座世界级文物博物馆，珍藏了庞贝、赫库兰尼姆和斯塔比亚的文物，以及法尔内塞收藏的一系列藏品。这场展览呈现了一种纯粹之美，通过来自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丰富且珍贵的艺术遗产得以彰显。
上图：第一单元《爱与美》展厅。
世界上最重要的考古博物馆之一
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考古博物馆之一。考古博物馆建筑群始建于1585年，最初为西班牙总督唐·佩德罗·德·基隆任命G.V.凯撒莱为骑兵部队所建筑的军营。然而，当年的宫殿如今只剩下沿着圣·泰雷萨路上的一扇残存的粗斑熔岩正门。事实上军营工程一直未能竣工并于17世纪早期被废止，直到1610年，建筑师朱利奥·切萨雷·冯丹纳奉总督佩德罗·费南德·德·卡斯特罗之命继续完成了工事，由此成为那不勒斯大学所在地。
后来那不勒斯大学迁至萨尔瓦托雷建筑区，博物馆进行了大规模的重修和扩建，才成为我们现在意义上的“博物馆”。
1816年，当时的两西西里国王斐迪南一世在此基础上创建“波旁皇家博物馆”。1861年意大利统一， 该馆更名为“国立考古博物馆”。波旁皇族的查尔斯在这里收藏他母亲伊丽莎白·凡尼斯留下来的古董。这里所珍藏的罗马时代古文物的规模堪称欧洲首屈一指，是世界上最全面的希腊罗马人工制品收藏之一。博物馆内收藏了许多希腊、埃及黄金时代的画像、雕刻、青铜器等古物，其中包括从庞贝和赫库兰尼姆城发掘出来的珍宝，亦有伊特拉斯坎人的波几亚收藏以及埃及人的遗物。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考古学博物馆之一。馆藏文物超过3000件，以古罗马时代的雕塑、马赛克和相关壁画为主，都是稀世珍宝。
上图：《手持西塔拉琴的阿波罗》。
火山下的稀世真迹
这次“绝美之境”展览就带来了大量从庞贝与赫库兰尼姆出土的壁画和生活用品等珍贵文物，均为国内难得一见的稀世真迹。举世闻名的庞贝古城，位于意大利坎帕尼亚大区那不勒斯湾的维苏威火山东南角。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的大规模爆发，将繁极一时的庞贝及其周边城市——赫库兰尼姆于一夜之间摧毁。与此同时，大量堆积的火山灰也将这两个城市的遗迹完整保存了下来，为考古学家与历史学家提供了极为重要的研究资料。目前，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拥有全世界最完整、最重要的庞贝与赫库兰尼姆壁画藏品。在展览单元“爱与美”中，这些来自公元1世纪，描绘了希腊、罗马神话的壁画与雕塑交相辉映，向观众们诉说古罗马时期文明的辉煌。
出土于公元1世纪庞贝的壁画《风景》源自希腊化的绘画传统，构图巧妙，结合树木、神庙、圆柱和一些小人物到一起，将亚历山大式田园诗的典型元素转化到绘画中来，旨在追求一种赏心悦目的但完全不切实际的写意风格。同样出自庞贝的壁画《纳西索斯》描绘了这位“世界第一美少年”倚靠在水塘边欣赏自己倒影的场景。神话中，纳西索斯拥有惊人的美貌，但他生性高傲，从未接受任何人的求爱。在母亲的保护下，他也未曾看到过自己的样子。最终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他发现并深深地爱上了自己水中的倒影。结局少年化作水仙花，永远凝视着自己的惊世容颜。
壁画《勒达与天鹅》则讲述了宙斯爱上斯巴达王后勒达，并化作天鹅向她求爱的故事。在西方艺术作品中，宙斯频繁以天鹅的形象出现。这处隐藏的“彩蛋”间接地向观众发出邀请，进一步走入神话故事的世界。
壁画《狮子和酒神游行场景马赛克》于1829年出土自庞贝的一座古罗马宅邸中。这幅马赛克由精巧多彩的叠褶图案镶边，描绘了一座供奉酒神狄俄尼索斯的神庙内部景象：狄俄尼索斯、女祭司们和丘比特正围着一只长有浓密鬃毛、系着花环的雄狮。这只神圣的野兽前腿戴着金链，似乎被周遭音乐的力量和狄俄尼索斯的幻影震慑住了。
（上）庞贝出土的彩绘壁画《纳西索斯》。
（下）庞贝出土彩绘壁画《勒达与天鹅》。
镇馆之宝《维纳斯的背影》
展览在浦东美术馆1层与3层展厅，按不同主题被分成3个单元：“爱与美”、“权与美”以及“家与美”，共计呈现来自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约70件稀世珍宝。展品大部分来自约两千多年前的古罗马，囊括了雕塑、马赛克、壁画、青铜器和玻璃制品等多种形式的艺术品，从不同方面再现了古罗马时期的璀璨文明。“绝美之境”是一支通往历史的梦幻万花筒，向当代观众阐述着“美”是一种超越定义的永恒体验。
在浦东美术馆开馆大展“蔡国强：远行与归来”中曾展出的雕塑作品《玫红维纳斯》，其灵感原型——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镇馆之宝《维纳斯的背影》这次也随展览“绝美之境”来到上海。
《维纳斯的背影》最初可能是用来装点壁龛或者喷泉的作品，正如我们在许多喷泉雕塑中所看到的那样。
由大理石制成的维纳斯雕像与黑色的阿波罗雕像被并置于同一展厅。相较于代表着有形之美的维纳斯，阿波罗代表着光明，并赋予了人类艺术、音乐与诗歌等非物质之美。二者在颜色、型态与寓意上形成对比，充分体现了古罗马时期西方文化中男性与女性的两种理想形象。以上展品均来自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馆藏的重中之重——法尔内塞系列藏品。作为欧洲乃至世界范围内最重要的古罗马文物收藏之一，法尔内塞系列藏品创立于16世纪的罗马。在随后漫长的时间里，该系列藏品逐渐扩大，并在今天由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珍藏。
另一尊高大的大理石雕塑《阿斯克勒庇俄斯》刻画的是希腊神话中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形象。
（上）大理石雕塑《阿斯克勒庇俄斯》。
（下）《维纳斯的背影》。
阿斯克勒庇俄斯是医师，是太阳神阿波罗和塞萨利公主科洛尼斯之子。但是科洛尼斯怀孕时，又爱上了凡人伊斯库斯。愤怒的阿波罗派遣姐姐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射死了她。在火化时，阿波罗从尸体中救出尚未出生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并交给了贤明的马人喀戎。喀戎将阿斯克勒庇俄斯抚养成人，教他学习医术和狩猎。
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医术越来越精，并从智慧女神雅典娜那里得到了一小瓶蛇发女妖戈耳工不可思议的血液：从左边的血管取，这就是一种致命的毒药；但是如果从右边的血管取，这血液就可令人起死回生。大神宙斯对此事十分震怒，因为这威胁到了只有神才拥有的“不朽”，于是用雷劈死了阿斯克勒庇俄斯。被激怒的阿波罗为了报复，射死了为宙斯煅造雷矢的独目三巨人库克罗珀斯。宙斯大怒，将阿波罗罚往特洛伊为凡人修筑城墙，却也将阿斯克勒庇俄斯升上天空，化为蛇夫座，人们也将阿斯克勒庇俄斯奉为医神。
在西方，蛇盘绕的权杖是医学及医学界的标志，世界卫生组织的会徽就是一条蛇盘绕的权杖。美英德等国家很多医疗机构中也都有蛇的标志。在欧洲建筑物上，常看到蛇缠绕着高脚杯上，这是药店标志。这样的徽章就起源于希腊神话中“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故事。
《伪塞内卡头像》塑造的是谁？
展览单元“权与美”中的雕塑人物原型多样，囊括了古典时期神话中常见的守护神：赫丘利、伊希斯、墨丘利等角色；同时也展现了现实中众多著名人物的雕像，例如希腊军事领袖德米特里一世等等。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亮点之作，非《伪塞内卡头像》莫属。这是所有现存所谓塞内卡的半身像中，技艺最精湛且最著名的一尊雕塑。
上图：《伪塞内卡头像》。
塞内卡是古罗马政治家、哲学家、悲剧作家、雄辩家、新斯多葛主义的代表。他早年信奉毕达哥拉斯的神秘主义和东方的宗教崇拜，后皈依斯多葛派。他曾任帝国会计官和元老院元老，后又任掌管司法事务的执政官和后来的皇帝尼禄的家庭教师。尼禄即位后，他成为尼禄的主要顾问之一。失宠后闭门谢客，潜心写作，但仍被控企图谋害尼禄而被判处死刑。塞内卡一生著作颇丰，触及到了可以作为研究对象的一切实际领域。他的思想对于后世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他的伦理学对于基督教思想的形成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文艺复兴以来，他的妙言佳句在欧洲一直为人们广泛采用。“塞内卡说”之类的话犹若中国的“子曰诗云”一般为西方人所耳熟能详。尤其是他的这部《道德书简》，历来都是为大家所公认的首选必读书。
现在呈现在观众面前的这尊《伪塞内卡头像》出土于古罗马时期的纸莎草别墅：它是赫库兰尼姆最雄伟壮观的建筑，18世纪经考古挖掘被发现。从该别墅中，出土了数百件包括马赛克、大理石和青铜器雕像，以及文献卷轴等极具历史考古意义的珍贵文物。
《伪塞内卡头像》用青铜凿出深深的皱纹和用玻璃膏填进眼部，塑造了人物深邃而忧郁的眼神。它的这些特点使其成为希腊艺术流中的一员。
莎草别墅最主要的场所里都是辅以青铜和大理石的雕塑装饰，全身像或者半身像和雕有人头的柱子，一般可以追溯到奥古斯都年代的前半期：别墅的雕塑方案以永恒召唤经典的希腊文化为主旨。特别是在别墅的大柱廊里，有花园和游泳池，在宏伟的青铜像和雕像之间，于1754年一座青铜半身像被发现并被误以为是塞内加的肖像。虽然现在学界普遍认为它所刻画的并非塞内卡本尊，而是另有其人，所以它的名字也成了“伪塞内卡头像”。
这座逼真的青铜头像刻画的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的形象。他的胡须和头发都很凌乱，眼睛凹陷，颧骨很突出，再往上看，他的额头上有深深的皱纹。关于这尊青铜雕塑到底塑造的是谁，众说纷纭，有人认为这可能是希腊时期一位著名的希腊诗人赫西奥德或者是拉丁诗人埃尼奥。也有学者根据雕像中年男子生理衰退后表现出来的形态，而推测它可能是根据一个流浪的奴隶的形象塑造的。这座半身像可追溯至公元前1世纪，很有可能是在希腊化时代中期的公元前230年至公元前160年间完成的。对美术专业的学生而言，这座雕像也是必临摹的经典形象之一。
展览“绝美之境”中的这些展品不仅呈现了文物之美，还揭示了永恒的概念，并不断重塑着我们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具备明确的当代内涵。展览以“美”为线索，将神话故事与历史现实相结合，展现了“美”跨越国境、文化、语言等局限所传递的无限能量，以及它与人类之间永恒而深刻的关联。记者｜何映宇（图片提供/浦东美术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