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等一回，纯粹的爱情在动画里复苏

　　去年夏天，动画电影《长安三万里》成为暑期档的一匹黑马，追光动画将诗人侠客绘成三万里盛唐长卷，带给观众一场沉浸式的国风体验。被盛唐长安惊艳过后，大家都在期待，什么时候轮到“雅宋”上线，再来一场“东京梦华录”？

　　转眼到了今年暑期档，虽然北宋词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南宋临安却以一种熟悉的方式先行打开——西子湖畔白娘子与许仙流传了千百年的爱情故事，在动画电影《白蛇：浮生》中幽幽复苏。

　　《白蛇：浮生》选择在七夕节（8月10日）当天上映。公映前，全球首映盛典在杭州印象西湖举行。以湖光千顷为舞台，长堤千米作见证，“千年等一回”，流传千年的白蛇传说，回到故事缘起处，续写传说新篇章，还原了千年前的风雅宋韵，也让观众感受到了难得的露天观影体验。

　　观影后，不仅片中主题曲《浮生一白》的演唱者陈昊宇和陈丽君乘一叶扁舟从西湖之上翩翩而来，1992年电视剧版《新白娘子传奇》的主演赵雅芝和叶童也来到了现场，二人还为影片演唱了片尾曲《千年等一回》。赵雅芝说，自己也被电影里的白蛇许仙情深深感动，重新唤起了当年拍摄时的记忆。她也希望，新的讲述可以吸引年轻人继续爱上这个千年传奇。

上图：千年流传的爱情故事自有动人之处。

一张南宋临安的风情画卷

　　《白蛇：浮生》的故事，自元宵节起，又从元宵节落，整整一年间，走过春秋寒暑，完整呈现了一张南宋临安的市井生活风情画卷——河坊街市两旁杨柳依依，小贩在集市上叫卖，行人络绎不绝，楼宇间觥筹交错，寒食节吃青团，端午节饮雄黄酒，河道里正在赛龙舟……

　　中国传统的节日与时令串起了整部电影，在导演陈健喜和李佳锴看来，这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对时间的标记：“节日我觉得是非常好的一个载体，是古代农耕劳作循环往复的一个标志。我们把传统节日和民俗习惯与重要节气结合起来，让观众能感受到一年内的时间流逝。”

　　开拍前，制作团队买来了《清明上河图》复刻长卷，非常长的一整张，铺开在桌子上，大家一起研究：“看上面人都在干什么——有的在卖牛，有的在干力工，有的做买卖，各种各样的营生。我们把这些生活质感的东西加到影片里面，让整个世界活起来。再说那些‘死’的东西，比如说建筑——构建建筑时，树和植物非常重要。古代背景下，能区分于常规影视城的一定是植物，真正的古代植物可能已经有好几百年了。我们做了很多非常大的参天古树去丰富街道，再配合上非常接地气的市井生活，整个城市就活了。”

　　白蛇传说的故事发生在临安（今杭州），所以导演们也实地探访了杭州的许多地方：“河坊街相对会多一点，因为它有很多古风元素。我们也去了九溪十八涧、雷峰塔、西湖，在西湖上乘舟感受——能想象到在那么多年前就有无数的传说故事、真实故事、各种各样的诗人，大家都在这里献过自己的墨宝，就非常有感触。西湖的断桥和苏堤，也都会出现在片中。”

　　最终呈现在电影里的临安，既有悠然散发古意的市井街市，也有流传至今的江南水乡之浪漫飘逸。

　　与《长安三万里》的恣意洒脱相比，《白蛇：浮生》中的宋代更往“雅”的方向上着力：“整体色调（的饱和度）都会往下降，还会用到很多中国古典的颜色。希望去寻找雅致宋朝的感觉。”

上图：《白蛇：浮生》海报。

　　值得一提的是，电影里用到的传统元素，细节也十分考究——小到“点茶”的手势，一枚银两的造型，都是符合时代特征的。在拍摄前，团队不仅做了大量功课，也请教了不少历史学家。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于赓哲说，自己看电影有个职业习惯就是“挑毛病”，但《白蛇：浮生》看得极为舒适，片中的宋朝风物都极其注重细节，市井街巷中无数细节放在一起，塑造出了活灵活现的宋韵。

20秒动画做了3个月

　　距离《白蛇》系列的第一部《白蛇：缘起》已经过去了五年，这五年间，追光动画先后推出了“新传说”“新神榜”“新文化”三个系列，《长安三万里》就是“新文化”系列的力作；而“新传说”系列也接连拍了三部：《白蛇：缘起》《白蛇2：青蛇劫起》和今年七夕节上映的《白蛇：浮生》。

　　当年的《白蛇：缘起》另辟蹊径，补讲了一个白蛇前传：小白与许仙前世阿宣的一世情缘；《白蛇2：青蛇劫起》也是另起炉灶，让“小青”在古今结合的修罗城幻境里历劫冒险。

　　而今《白蛇》系列第三部《白蛇：浮生》归来，故事线承接《白蛇：缘起》，以千百年来的白蛇传说为故事核心，没有魔改，没有颠覆，踏踏实实讲了一个观众耳熟能详的爱情故事。两位导演说，前两部的重点是“新”，是“奇”，而这一部，重新回到了“情”。

　　电影里，小白一直记得500年前阿宣对自己的付出，决定去临安寻找阿宣转世的许仙——从西湖相遇，到开医馆救济乡里，端午节误饮雄黄酒现出原形，盗取灵芝仙草，被法海打散鸳鸯……在这个年代，能坚持经典爱情的原始路线，反倒需要一些勇气。

　　李佳锴说：“‘新传说’系列就是要讲述一些我们中国人传统的、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传说故事。这些故事，当我们去深挖它的时候，它又是陌生的，在价值观和整体呈现上可能已经鲜少提及。这里面最重要还是去把传统文化领域那些优秀的、好的东西提炼出来。像《白蛇传》，每每看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发现故事本身非常有张力，千年来古人也有好多版本，但它里面也有不适用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要去做一些舍弃，用现在的价值观、技术手段去实现我们中国的传统故事，希望下一代观众也能看到传统故事的魅力。”

上图：导演陈健喜（左）和李佳锴。

　　在他看来，原本《白蛇传》的故事以“水漫金山”为结尾，这样的既定结局显得太过残忍：“大家都知道白蛇传说里水漫金山会走向一个必然的悲剧结尾，我们还是希望让小白和小青在电影结尾的时候是一个向上的、积极的状态，所以在这里留了个白。把许仙和白娘子的爱情表达得更为对等，更加双向奔赴，让故事结束在向上的情绪里。在这部电影里，许仙和白娘子会勇敢地面对生活中的困难，一起作出决定，坚定地选择对方——这种勇气在我们今天其实是很缺少的，希望可以给大家一些鼓励。”

　　与第一部《白蛇：缘起》相比，这部《白蛇：浮生》里的小白和小青，在造型上也有了不小的改动：这一次，她们是来到人间过生活的，服饰变得更加居家，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拥有法力。而许仙也从一身白衣的书卷气青年，变得更为稳重，也为他后来的为爱担当写下了伏笔。

　　陈健喜曾是《白蛇：缘起》的动画组长，而李佳锴曾负责《白蛇2：青蛇劫起》的故事板工作。在两位导演看来，新片中最难处理的一段情节，就是当许仙发现白蛇就是自己妻子小白的那一刻，复杂的内心感情：“凡人面对20米高的一条大白蛇，一定会产生恐惧的，但是我们又需要他在知道白娘子是蛇的情况下，在20秒时间内，表达出足够的勇气去接纳。这个转折一定要立住，人物才能立住，改变以往人们对许仙的刻板印象。”

　　这段20秒的戏，导演们足足做了3个月，反复调整，直到交出的答卷令自己满意。“我们想要表达一段非常纯洁的爱情，两个人没有任何内部的猜疑和分裂，完全是双向奔赴的爱情，也许谈不上多么创新，但是我们觉得需要唤醒大家去审视这种感受。”

上图：赵雅芝叶童和陈昊宇陈丽君两组白娘子许仙也出席了首映盛典。

五年前不敢想的角色

　　在《白蛇传》爱情主线的基础上，《白蛇：浮生》也加入了不少“新”元素——许仙的姐夫李公甫是古典传说中就存在的，在此次的动画电影中，他的戏份颇多，还是全片的搞笑担当。

　　“加入喜剧元素，是希望这部影片的整体风格会比较轻松，比较生活化，让小白许仙融入到市井生活里去。”李佳锴说，“小白他们这趟旅程，我们也不希望是很枯燥的，都是一些苦闷的东西，还是希望有很多美丽的回忆。”

　　陈健喜也说：“《白蛇传》作为一个古典传说，蕴含中国人最朴素的情感价值观，是献给孩子们关于‘爱’的第一课。电影里不仅是爱情，也有亲情友情的展现。”李公甫对“弟妹”小白和“弟妹妹”小青的关心和照顾，也成为电影里浓墨重彩的一环。

上图：电影中有不少传统节气和习俗。

　　看过《白蛇：缘起》的观众都知道，李公甫的前世是阿宣身边的小黄狗，所以今生还带着一些狗狗的习性——和他一样成为搞笑担当的是法海的新武器“金毛犼”——金毛犼本身是佛珠的延伸，“法海大部分的技能都是从道具延伸出来的，比如凤凰，它是从袈裟里出来的，他的金钵也可以收妖，然后还有佛珠。其实我们一开始想的是，法海就是凡人，他没有探测妖怪的能力，他只能通过他的道具来探测妖怪，所以探测妖怪在动物上的想象，狗会比较相似。”陈健喜把法斗和神兽的形象结合起来，全新的“金毛犼”就此诞生，“法斗非常好玩、非常凶、非常拽、有性格。再加上神兽的一些属性，比如祥云的毛、神兽的犄角，这些元素往上一辅助，一个又萌又拽的、可爱的神兽形象就出来了”。

　　之所以敢于塑造这些新奇的角色，和五年来国产动画技术的发展也很有关系。技术的进步，让动画电影整体都得到了提升。“你去看第一部和现在这部的区别，小白的造型、皮肤肌理都有很大进步，连头发丝都比以前细了！”李佳锴说，“我们敢于在最后安排青蛇白蛇与金毛犼的大战，也是因为技术发展到今天，我们有能力处理大量的毛发，所以金毛犼在战斗中的毛发动态不会成为阻碍。”

　　就连电影里李公甫和两个仙鹤童子胖乎乎的肚子，也有技术的加持：“我们对于物体弹性的掌握也比较成熟，可以做出肉肉的感觉来，这种进步也让我们敢于去创造一些可爱的、喜剧的角色，作一些夸张化的表达——这些角色在五年前我们是不敢想的。”

　　而在前两部中非常吸睛的角色：宝青坊主小狐狸，在新片中也戏份颇多，还与传统戏曲元素结合，给观众演了一出炫酷的大戏。在两位导演看来，小狐狸就是《白蛇》系列的看客，她拥有无限的变身可能性，虽然“白蛇”的正传故事已经完结，未来她也有可能出现在其他故事里。记者｜阙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