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吃肉,是个问题
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天,我无法克制对油条和豆腐脑的思念,跑到早市上去吃一顿不那么健康的早餐。每三个月总有那么一天,我无法克制对炒肝的思念,跑到“庆丰包子铺”去吃一顿更不健康的包子炒肝。这些东西都是我小时候的饕餮盛宴,后来,按照一个中产阶级的做派,我的早餐是咖啡、面包、果酱、火腿、鸡蛋。这些东西更健康。以后有了孩子,我会每天早上去面包房,买新鲜的面包,优质的酸奶,给他煎两个鸡蛋,扔掉一个蛋黄,蛋黄的胆固醇含量太高了,不能多吃,蛋清富含蛋白质,可以多吃一点儿。
杜克大学最近公布一项为期十年的研究,数据表明,有了一个孩子,母亲的体重会增加7%,父亲的体重也会增加4%,母亲体重增加,是荷尔蒙变化的结果,父亲为什么也会变胖呢?主持这项研究的专家说,他也说不出确切的缘由,只能推测,有了孩子之后,父亲就没多少时间去锻炼了,总跟着孩子吃零食吃快餐。《纽约时报》刊登了一篇文章,这位父亲作者说,他总吃孩子剩下的食物,别浪费粮食,别糟践东西,即便是美洲,也有数千万儿童吃不饱吃不好呢。有一位专家给出建议,把剩菜剩饭扔掉吧,这样做不会对谁造成伤害。这篇文章采访了几位写博客的父亲,都是“家庭妇男”,下厨料理,把自己的孩子养得健康茁壮。总之,有了孩子,这几位父亲都担起了责任,要让孩子吃得更好更健康。
孩子的确会给父亲(当然也有母亲)带来观念上的一些冲击,乔纳森·萨弗兰·弗尔,他有了儿子之后陷入哲学沉思——“他出生后不久,妻子便开始喂他吃母乳,我惊讶地望着他吸吮的模样,内心涌出异样的感觉。尽管这体验前所未有,却更加凝聚我与其他世代的家族成员之间的紧密连结,父母曾凝望着我吃奶,如同外婆望着母亲吃奶,以及曾外祖母望着外婆吃奶。我的孩子与史前时代的子女一样吸吮着乳汁。”
弗尔是一位小说家,著有小说《特别响,非常近》,有了孩子之后,他忽然对吃饭这个主题发生了兴趣,经过长时间的研究和采访,他写出了《吃动物》一书,他写养鸡场、屠宰场、肉类加工厂。一个美国人,平均一生要吃掉2.1万个动物,他认真思考动物权利的问题,他写出了一个杂食者的困惑。作家的外婆曾经是一位欧洲的犹太难民,有过挨饿的经历,老人家后来染上囤积粮食的毛病,地下室里储藏的面粉足够吃上几十年的。弗尔从自己家的故事出发,反省人类的问题——地球上三分之一的土地用来养动物,我们吃动物,现代畜牧业造成了极严重的环境污染,但摆脱饥饿吃上饭,摆脱贫穷吃上肉,是进步的主题。
中国古代的作家李渔,早就有过对吃的困惑,他说:“乃既生以口腹,又复多其嗜欲,使如溪壑之不可厌,多其嗜欲又复洞其底,使如江海之不可填,以致人之一生,竭五官百骸之力,供一物之所耗而不足哉。”李渔生活条件好,但万千穷苦人是这些年才吃上肉的,1978年,中国的肉类销量不过800万吨,为美国同年的三分之一。自1992年开始,中国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肉食国。现在,中国的肉类消费已是美国的两倍,达到7100万吨。我们养了将近5亿头猪,吃了大量的猪肉,我们也吃了大量的鸡肉。
吃饱了的人总会瞎琢磨,素食主义、动物权利,都是这么琢磨出来的。许多动物权利保护者相信,孩子们都是“达·芬奇党人”。达·芬奇这位天才被认为是最伟大的素食者,他在绘画与科学领域都表现出了非凡的才能,没有证据说他的天赋与素食有关,但素食者和动物权利者喜欢“达·芬奇党”这样的称号。好多小孩子喜欢小猫小狗,好像能和小动物交流,这种天性似乎印证了他们“达·芬奇党人”的身份。有一位动物权利者认为,小孩子排斥吃动物,他的心智开化因为社会的文化适应而遭到封闭,接受了吃肉这一残酷的行为。不过,我打算让孩子吃肉,在决定自己是否加入“达·芬奇党”之前,他需要动物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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