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的过度诠释
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获得广泛的好评,围绕这部电影也给出了好多解释。印度心灵鸡汤也大行其道,据说,有个印度老者,曾经这样告诫一位印度少年,说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两条狼,一条狼善良宽容,另一条邪恶暴躁,这两条狼始终在心头缠斗,少年问,哪条狼更厉害一些呢?老者回答,你喂养的那一条。
两个“自我”撕扯,这还是“一种神话的简化”。一个人可能会有多重的自我。赫尔曼·黑塞写过一本小说叫《荒原狼》,主角在生活中有两个“自我”,一个是人性的、理性的和行为良好的自我,一个是兽性的、野性的和狼一样的自我。黑塞说,“两个自我的观念,即一个是狼一个是人这样的观念,与基督教关于身体和灵魂的划分一样古老——甚至更古老,事实上,它可以追溯到毕达哥拉斯和柏拉图。”但是,区分什么是人性什么是狼性,对主角或者我们每个人来说都不那么容易,黑塞说,即便是一个傻瓜,性格也不会单纯到只有两三个因素。把复杂的人分成人和狼是愚蠢的行为,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只是在两个极——身体与精神,圣徒或者浪子——之间摆动,而是在不计其数的“极”之间摆动。
黑塞对印度古代诗歌做了一番考察,结果发现印度传统中并没有“两种自我”这种概念,而发源于印度的佛教,希望教徒放弃“自我身份”,放弃“自我意识”,放弃“自我”。前两年,有一本讲佛法的书非常流行,名叫《正见》,开头一章就是讲“自我”是多么虚妄的一个概念。
当然,一个好电影,能让人多角度地去诠释。我最喜欢的一个评论来自我的一个朋友,他说,原来“少年派”是一个隐喻,那条船就是婚姻,男人要想办法对付一只老虎,这只老虎虽然不至于吃了你,但它会让你打起精神,时时处于紧张状态。把女人看成老虎,这个比喻早就深入人心,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小和尚说,老虎已经闯进了我心里来。
少年派虽然信奉多种宗教,但在他的漂流过程中,他一直展现出非凡的理性,他知道如何规避危险,如何与老虎周旋,知道如何生存,而那头老虎显然不够理性。女性主义者、哲学家吉纳维芙·劳埃德写过一本书叫《理性之人》,她探讨的是,在西方的哲学中,理性这个词怎么就牢牢地和男人联系在一起,理性与男性相结合,这一观念可以追溯到古希腊,亚里士多德就认为,妇女就像是一个无能的男性,正因为某种无能,女性才成为女性。妇女也有一些微弱的理性,借此区别于动物,但他们比不上男人。“就已然存在的性别不平等而言,理性——神性、人身上的神圣火光——被分派给男性。情绪、想象和感性被分派给妇女。”所以我们也可以把那只凶猛的老虎看作是一个“无能的女性”,它有先天的弱点,晕船晕得厉害,只要把船摇晃得厉害一些,老虎就老实了,少年派用这个法子开始驯服老虎。它还有一个弱点就是谋生能力差,在海上捕鱼对它来说比较困难,所以,少年派用吃的进一步驯服老虎,你想吃东西吗?那就乖乖听我的。也许李安导演在这里暗示了现代社会中女性独立的重要性。我们经常听到一个说法,用来描述工作和谋生的残酷性,那就是“男人当牲口使,女人当男人使”。社会角色似乎有这样一种强加的定义——一个女人如果按照一个男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她就变成了一个“强人”。
由此我们也可以来解释少年派在墨西哥海滩上与老虎惜别时的伤感,那只老虎已经闯进了少年的心里。我们可以放下,但我们没能好好道别。这句话是多么地情意绵绵。
好了,我在题目中说得清楚,这是关于少年派的过度诠释。一个好电影,经过过度诠释之后也会变得有点儿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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