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虚拟感？

　　网上有一个段子，说世界历史都是因为《射雕英雄传》里的老道丘处机路过牛家村而走到了今天。这个段子很好玩，早年间，罗素也讲过类似的段子。

　　罗素在他的文章里说，如果亨利八世没有爱上安妮·博林，美国可能就不会存在。安妮是亨利八世的第二个妻子，亨利与她的婚姻遭到罗马教廷的反对。如果英国不和罗马教廷断交，就会承认教皇把美洲赐予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做法。如果英国还是一个天主教国家，那现在的美国就还是西班牙殖民地的一部分。

　　历史中的偶然因素，到底有没有可能改变历史呢？有一个非常严肃的学者，尼尔·弗格森，主编了一本书叫《未曾发生的历史》，写了一篇很长的导言来讨论这个问题。这本书一共有9个章节，历史学家讨论了9个历史假想。如果纳粹德国在1940年5月入侵英国，那会怎样？如果纳粹德国打败了苏联，那会怎样？美剧《高堡奇人》，假想的是德国和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获胜，他们把美国瓜分了，德国人占据了东部，日本人占据了西部，中间留一块中立区，纽约时报广场上那块大屏幕挂着纳粹旗帜，旧金山的街道上全是汉字和日文标识，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很刺激。

　　《高堡奇人》，这是美国科幻作家菲利普·迪克的小说，1962年出版。在小说中，希特勒还没死，已经病入膏肓，命不长久。德国总理是一个叫鲍曼的人，他死了，戈培尔博士当上了总理，但纳粹德国内部正酝酿着一场权力斗争。德国反间谍机构的一位军官，鲁道夫·魏格纳，跑到了旧金山，向日本人通报一个重要情报，说纳粹德国要执行蒲公英计划，和日本开战。

　　《高堡奇人》中有火箭助推飞机，从欧洲飞到美国，飞行时间大大缩短，但小说的重点不是要写科技进步，小说写小店铺怎么做生意，写手工匠人怎么做珠宝，里面的人物没有什么超能力，也没有什么高科技装备，他们偶尔会看到一本禁书，在这本禁书中，英国和美国在二战中获胜，丘吉尔一直担任英国首相，把英国变成了一个独裁国家。历史好像有另一种可能性，如果有另一个世界，那里会更好吗？书中有一个段落，写鲁道夫·魏格纳回到柏林，被党卫军控制，他坐在小汽车上思考，即便戈培尔博士被推翻了，蒲公英计划被取消了，那又如何？

　　是不是存在一个更好的世界？在另一个世界里，可能会不一样，可能会更好一些。那里善恶分明，不像我们这里，善恶混淆在一起，辨别不清。在那个理想的世界，成为有道德的人非常容易，做正确的事也毫不费力，因为那里是非分明。

　　我在这里要引用一句俏皮话，“也许上帝最喜欢用虚拟语气谈论自己的世界，因为上帝创造世界并且暗想：这完全可以是另外一个样子啊。”这句话来自奥地利作家穆齐尔的小说《没有个性的人》，在小说开头，穆齐尔提出一个概念叫“虚拟感”，他是这样说的——假如存在现实感，那必然存在虚拟感。

　　我们都是有现实感的人。我知道很多人喜欢科幻电影，看了电影《钢铁苍穹》，看了《太空漫游2001》，看了《黑客帝国》，觉得很有意思，因为电影给出了与现实世界不一样的设定。还有很多人喜欢游戏，因为那里可以度过一段虚拟人生，或者创建一种虚拟的文明。所以，可以说，虚拟感是一种审美体验。（撰稿 苗　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