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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波希米亚人

日期:2024-05-28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这两本书虽是学术著作,但对我了解上海文坛旧事和名利场有很大帮助。
撰稿|苗 炜


  上海永嘉路上有南国艺术学院旧址,是一栋新式石库门建筑,建于1927年。田汉1928年在此建立南国艺术学院并居住在371号。田汉当年是个“波希米亚人”,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到上海,带着田汉出入酒馆和欢场,田汉袜子上有破洞,谷崎润一郎看着田汉颇为拘谨的样子,称他为“爱郁病患者”,总问他,“你的忧郁症又犯了”。田汉写过一篇文章《我的上海生活》,发表在1926年《上海生活》创刊号上,他引用颓废派诗人魏尔伦的诗,“去吧,一切虚浮的欢乐啊/你和度你的放荡生活之夜一般短促/人生没有一样甜美的东西我们用明眼看他的时候/有之则为忧郁/啊再甜美没有的忧郁”。

  有一本书叫《戏剧、革命与都市漩涡》,这是葛飞先生的博士论文,副标题是“20世纪30年代左翼剧运、剧人在上海”。葛飞在书中说,当年在上海,左翼文化是风潮,大量文学青年要描写无产阶级,电影要关注劳苦群众,“电影皇帝”金焰深受观众喜爱,他的银幕形象有不少是工人。左翼小说也许成就不高,但左翼电影《神女》《乌鸦与麻雀》都成了经典。

  葛老师在书中分析以田汉为代表的“波希米亚人”的生活状态。葛飞讲先锋党对他们的吸引力,“先锋党的一个重要职能就是让大家团结起来,使新阶级的激进分子能够承受同当权势力对抗所带来的危险……”

  陈白尘是当年“沪漂文艺青年”的代表,只要能以笔墨谋生,穷文艺家就会在城市里聚居,他们具有反抗资本主义生产伦理的意识,但要靠文化市场生存。陈白尘1926年初入上海,为了挣稿费,一年写五个长篇。他在上海文科专科学校上过学,后来进入田汉主持的南国艺术学院,那是众多波希米亚青年的据点,他做过账房先生,凭借南国艺术学院的学历在安徽和江苏做乡村教师。九一八事变后,他因“抗日言论”被捕入狱。他在监狱中不再为生计发愁,专心写作。1935年3月,陈白尘从“苏州反省院”出狱,再次来到上海,与朋友合租了一个亭子间,开始写历史剧。从初入上海,到获得一个稳定的住所及一个稳固的文学地位,陈白尘用了九年的时间。

  葛飞还有一本书叫《左右雅俗之间的三十年代文艺》,他讲左联作家郑伯奇为了谋生加入《良友》画报,虽心向劳苦大众和社会主义,但每天编辑的内容是美女和好莱坞。葛飞发明了一个概念叫“革命超我”,左翼青年应该去工厂做工人搞工运,应该去前线去北方,这是“革命超我”对留在上海的文艺青年提出的要求,不能应对这个“革命超我”就难以自洽。葛飞讲左翼戏剧搞起来之后,各剧团都缺剧本,演员白薇去见鲁迅先生,请鲁迅写剧本,鲁迅很生气,问了一句:“你们的人呢?”葛飞分析30年代上海文坛人与人的关系——作家群、师门、宗派是边界较为模糊的关系网络,公共空间上演“表彰—致谢”仪式是构筑作家群、师门等场域关系最重要的仪式,前辈、文坛宗主通过作序以及其他形式的评论,通过编辑书刊、选文等方式提携后进,汲引同道,同时也在鼓吹某种文学上的主义,拥有资本较少的作家附和、模仿、致谢,由此来建构身份认同。二三流作家也要纳入某个流派、某个社团,才能在当下的文坛/后世的文学史中占有地位。

  葛飞现为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他研究的是20世纪30年代的文艺,他这两本书虽是学术著作,但对我了解上海文坛旧事和名利场有很大帮助。撰稿 苗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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