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生学的幽灵

　　达尔文提出进化论之后，他的表弟高尔顿提出了优生学，他相信，贫困和其他社会弊端可以通过有选择地繁殖更多的优秀的人类，并减缓不太健康的人的繁殖来缓解。但“优生学”这个词，后来变得讳莫如深。因为在20世纪初，美国的优生学家强行对精神病患者及原住民妇女进行绝育，纳粹德国用种族灭绝的手段来实现其乌托邦。许多人将优生学等同于大屠杀，如今，“优生学”这个词最终从科学和公共辩论的词汇中消除。

　　1945年，联合国成立教科文组织以“优生学”来克服人类的无知和偏见，担任第一任总干事来领导这个组织的是一位优生学家，叫朱利安·赫胥黎。联合国这一组织最开始被命名为“UNECO”，没有科学的“S”。

　　朱利安担任教科文组织总干事之后，写了一个小册子，阐述其理念，一是要和谐进步。二是要环境平等。三是教育人们认识到潜在的不平等及环境平等的重要性。他当时认为，人口过剩是个问题，人口过剩将争夺资源，也意味着患有各种疾病和“坏”基因的人生存的时间更长，繁殖更多。他提醒该机构注意过度繁殖的危险，并鼓励使用拟议的“节育设施”，减缓人口增长。他希望科学家提供遗传咨询，帮助人们决定是少生孩子还是根本不生孩子，并教授人工授精、代孕和保存“深冻配子”等新技术。通过这些方式，人类的遗传可能更协调。他认为，如果更多智力更高的人出生，平均智力水平也会提高。在他那个时代，大多数人的平均智商为100，而“天才”的智商约为160。但如果平均值提高到120，智商160的人就会增多，180甚至200的人也可能增加。这就是“优生学”的观点。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科学与人文机构想限制某些天赋不高的人出生。

　　当然，朱利安的观点立刻受到了质疑。朱利安对节育的鼓励使委员会中的一些人感到不满，许多将成为教科文组织一部分的国家仍然是天主教国家。美国不支持他，部分原因是朱利安在上任前曾两次访问苏联，并直言不讳地谈论“合作”，他的任期只有两年，而不是正常的六年。教科文组织的使命是促进教育，消除贫困。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朱利安·赫胥黎放弃了自己的看法，他坚持认为，受过更多教育的人会意识到自己的优势并有使命要让世界更好，他说，优生学是以未来为导向的，以后“注定要成为未来宗教的一部分，或任何复杂的情感的一部分”。

　　在世界许多地方，朱利安版本的优生学还在继续。胎儿诊断仍在进行，在看到胎儿“不健康”时，有些人可能会进行合法堕胎。体外受精是朱利安的梦想，现在有些地方允许一些人选择更有可能产生遗传优越的孩子的精液、卵子和胚胎。我们可能会对任何关于优生学的讨论感到抵触，或者认为朱利安对科学世界的看法是天真的。然而，我们许多人作出了的与遗传学或生殖有关的决定，都可能是朱利安所赞成的。

　　优生学要生出更聪明更有力的孩子，这是父母的梦想，但人们集结为一个巨大的群体之后，又警惕优生学。随着基因技术的进步，优生学这个徘徊在暗处的幽灵会重现，人们会意识到，“优生学”现在通过个人选择来进行，而不是由社会中枢的指导来进行。更多聪明人不生孩子，而笨人无视世界的凶险，还要多生，社会中枢对此视而不见，因为讨论这样的问题，政治上不正确。撰稿 苗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