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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鲁姆洛夫有鲜花,还有席勒

日期:2016-03-31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我徜徉在小镇深处,像侦探似地去追寻一个人的印记,这个人就是我所崇敬的画家席勒。
沈嘉禄
 
  我从小对捷克怀有特殊的感情,抗战电影里日本鬼子歪把子机枪的克星捷克式机枪、哈谢克的小说《好兵帅克》给我留下最初的良好印象,青年时代还看了卡夫卡的《变形记》《城堡》,接下来昆德拉的一系列作品让我脑洞大开,又经常独自一人倾听德沃夏克气势磅礴的交响乐《自新大陆》……还有,去了一次就在心中挥之不去的克鲁姆洛夫。
  这个小镇位于波希米亚南部的舒马瓦山岳和布兰斯基森林之间,伏尔塔瓦河沿着它的老城区转了大半个圈,使它看起来像个半岛,这种形势也许帮助它躲过了好几次战争,两百多幢无一雷同的哥特式、文艺复兴式以及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得以保存下来,色彩缤纷地分布在伏尔塔瓦河两岸,日日夜夜倾听河水捎来的远方消息。
  我与太太进入这个小镇时,已经寒意初起。随着旅游旺季的谢幕,小镇上复归宁静,但露天咖啡座依然在河边排开,纪念中世纪黑死病中死难者的喷水池雕塑挑起了一束阳光,广场上的鸽子依然悠闲地啄食。老房子的山墙姿态各异,巴洛克风格尽显奢华,乳黄、粉红、牙白、湖绿,将建筑切割成眩目的色块。两三百年的壁画残片,在最近一次整修时被小心保存下来,色彩鲜艳,半张脸或半朵花,都有很大的想象余地。屋顶很斜,为了是防止被积雪压垮。最有趣的是天窗,像眼睛一样镶嵌在红瓦中间。伏尔塔瓦河在流经水闸时发出很大的声响,高耸的圣维塔大教堂有着绿色的尖顶,钟声突然击中了我的心,持久而旷远。
  略带弯曲的路面,略有起伏的路面,一块块坚硬的石头紧密相咬,缝隙里蹿一茎小草,走上去咚咚作响的木桥以及河边那棵皱巴巴的老树……这一切都与我大脑库存中某一点相重合,记忆被“地”一下激活:似乎我曾经来过,或者在这里出生并度过快乐的童年?
  沿着小路向城堡走去,这是克鲁姆洛夫的坐标,是文艺复兴与洛可可艺术的结晶,墙上绘有几大家族的标记,好几门老式的小口径大炮陈列在廊檐下,攀上墙面的常绿植物守望着最后一抹暖意。沿着陡峭的长廊来到罗马式拱桥式的城墙上,通过半圆形的射击孔,可以将全镇一览无遗。此时的建筑犹如童话里的情景,错落有致,密不透风,小巧而精致,红瓦白墙蓝天,金黄色的是树叶。
  当我徜徉在小镇深处时,像侦探似地去追寻一个人的印记,这个人就是我所崇敬的画家埃贡·席勒。他虽然出生在维也纳西边的一个小镇里,他的母亲却在克鲁姆洛夫出生,是波希米亚家庭中的一员,也因此,席勒与他的妹妹在这个小镇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并完成了最初的教育。在17岁那年,他在这里遇到了精神偶像克里姆特,并在后者的影响下加入了分离派艺术联盟。1910年,席勒带着女友沃丽·纽齐尔来到克鲁姆洛夫,创作了大量以小镇风景为内容的水彩画,还有裸体女人的素描。但在市民眼里,这简直是淫荡到极致的图像,于是将他们逐出小镇。次年,席勒被法院判处监禁,罪名是“不道德绘画”,他的大量作品也被销毁了。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的名声越过阿尔卑斯山脉,传遍整个欧洲。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席勒的名声达到顶峰,可惜天妒英才,他在这年秋天跟在妻子后面罹患了席卷欧洲的“西班牙感冒”,匆匆离开了这个硝烟甫散的世界。28岁,这是个让人揪心的年龄。
  克鲁姆洛夫在1992年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老城区中的大部分建筑被改造成旅馆、餐厅、咖啡馆和商店,我们下榻的旅馆就是用老房子改造的,室内家具都是淘来的旧货。每年春天至秋天的旅游旺季会吸引十几万游客汇集于此,即使到了大雪封山的冬季,还会有青年人扛着滑雪板来过把瘾。在广场上我看到不少中国游客,拍照、喂鸽子、购买蓝宝石和琥珀饰物,他们可能不知道席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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