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姑娘”的孩子们

　　收到朋友邀请我去位于上海古北的朝鲜平壤高丽馆吃饭的信息，竟然有喜出望外之感。这家饭店我在十多年前去过两次，怀着猎奇心理而去，获得欣喜体验而返。经过这十年的风雨，他们店家不知如何了？

　　欣然前往，位处街角的高丽馆外貌没变，再次见到朝鲜姑娘觉得分外亲切。餐厅的格局和装修似乎也没变，只是桌子摆放更加拥挤，服务员上菜的话就会更加辛苦。6点不到，紧靠弧形落地窗的座位都被散客占了，看来生意不错。

　　人参茶雅香馥郁，包房里仍摆着雅马哈电子琴和已经淘汰的卡拉OK设备。菜品方面，无论泡菜、生菜包烧肉、炭烤松茸，还是烤四种肉、红烧明太鱼以及类似上海什锦砂锅似的神仙锅，都强调着朝鲜风味。有一种米肠，风格与东北的血肠相似，味道不错。生拌牛肉丝鲜嫩适口，比鞑靼牛肉更对我的胃口。据说以前他家的食材都是从朝鲜运来的，现在也采购中国食材了。

　　高丽馆的引人之处，还包括就餐过程中会有朝鲜歌舞表演，从端盘子的服务员变身为演员就在弹指间，予人一种神奇感。大堂表演一结束，七八个姑娘就进入我们包房。她们的中文是在上海学的，虽然不太流利，但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真诚而热烈。《阿里郎》《卖花姑娘》《中国人民志愿军军歌》还有电影《摘苹果的时候》主题歌等，上世纪80年代的老歌也会唱，一下子激起我们的共同记忆，感慨万千。姑娘们不仅嗓子好，表情生动，顺便还把伴奏的活也包圆了，电子琴、电吉他、小提琴、萨克斯、木琴轮番上，朝鲜本土的伽倻琴玩起来更疯。她们身穿不束腰的高丽裙，跳起舞来如鲜花在风中开放，突然进来三位身着牛仔服的姑娘，跳起了节奏很快的踢踏舞，真不比《大河之舞》差啊。收尾时一个姑娘还来了个原地前空翻，着实吓坏了本大叔。

　　我们当然要与服务员交流，她们都是从平壤某宾馆选拔来上海的，都没结婚，其中一位姓金的姑娘坦言已有男友，但目前她们还不能回国探亲。我问：“好久不见男朋友，想不想他？”小金姑娘回答：“他是个退伍军人。前段时间我国北方发生洪灾，他正在参加抢险救灾，我要用出色的工作来支持他。”

　　小金姑娘还告诉我们，她已经拿到国家分配的婚房了。她还自豪地说：今年平壤将新建五万套新公房分配给居民。平壤人口是300万，这个数字应该不算小吧。

　　朋友在微信群里得知那天正好是朝鲜国庆节，我们一桌子大男人马上站起来举杯祝她们节日快乐。我打趣说：“在中国，节假日加班是可以拿到三倍薪酬的。”姑娘们脱口而出：“我们的房子都是国家给的，教育、医疗也是免费的，我们从没想过要三倍的薪酬，只想为国家多作点贡献。”

　　她们没去过外滩，没逛过南京路和新天地，不过她们喜欢看中国的电视剧和电影，比如《潜伏》《永不消逝的电波》以及《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她们说看影视作品可以提升中文的水平。

　　既要端盘子，又要推销人参酒，还要表演歌舞，但是她们不知疲倦，脸上始终绽放着笑容。

　　餐厅有规定，在她们表演时不准拍照。由于彼此的交流友好而愉快，在得到领导同意后就允许我拍照片，但只能是一张。我想与她们合影被婉拒了，那么只能将欢乐的场面镌刻在记忆中，并真诚地祝朝鲜姑娘和朝鲜人民“??”（幸福）。撰稿 沈嘉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