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了“诗和远方”

　　五一小长假过去了，但其实也没过去，因为调休的原因，得在5月6日的这个周六继续上班，补上之前休息的窟窿。网上对于调休的吐槽好几次冲了热搜。

　　其实，既然五一节的法定假日只有一天，又要凑出一个小长假，给大家旅行、回家、省亲，可不得拆东补西，挪动前后两个双休日。这是再简单不过的“朝三暮四”的道理。但是，声音最响亮的那一批网民既没有要求增加法定假期，也没有拒绝小长假，却单单跟调休杠上了，这种心态很微妙，也很拧巴。

　　很显然，既不增加法定假期，又得凑出一个可以到远方旅行的小长假，这在数学上，除了调休是无解的。但是，网民单单选择了吐槽调休。为什么网民向“唯一的实数解”倾泄怒火？为什么倾泄怒火的网民除了怒火提不出其他诉求呢？

　　2019年的五一节，是20年以来首个“上下不沾边”的周三，原本只放一天假的。在当年的两会记者会上，有一位女记者抢到最后一个提问机会：今年五一还会有小长假吗？当时李克强总理表示：“我们会让有关部门抓紧研究，充分听取大家的意见。”之后，五一调休4天的方案就正式发布。当年这个五一小长假也被称为“记者要来的小长假”，舆论场一片积极反馈，“全国都在感谢美女记者”给自己带来一个可以远行的机会。而如今舆论场里却满满是对调休的怨念。

　　我也试图向身边的一些朋友了解：调休究竟坏在哪里？朋友的吐槽也直白简单，平时工作已经很累了，就靠着双休日回血（很多单位还是单休日），如今为凑一个小长假，动了前后的双休日，变成了连续六天上班，仿佛“血槽空了”却等不到补血，仿佛游泳池突然撤去浮标，让游泳者在耗尽气力时无处抓握。

　　那么，为了五一小长假的“诗和远方”，能不能忍一忍调休，能不能“延迟满足”呢？我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不想”！

　　前几年，某互联网大厂的创始人标榜的个人品质就是“延迟满足”，却打造出全民级“即时满足”的短视频应用产品。这些年来，大家都变得越来越不接受“延迟满足”，注意力越来越短，个体决策越来越短期化，越来越不想忍耐，等不得跋山涉水之后的登顶风景，受不了缠绵悱恻的虐恋，当不起千锤百炼后的成就，要的就是当下的爽、苟且的美、放纵的乐、无诉求的骂。

　　不调休，有没有解决方案呢？比如，美国通过立法，把华盛顿生日等公共节日都一律调到周一。可是，中国网民愿意把中秋节、端午节一律调到周一过吗？也有两会代表、委员提出“大小周”的解决方案，单周休一，双周休三，这样多出了很多小长假，避免五一、十一当口的旅行拥挤，也遭到了一片嘲笑、否定。当然，最最简单的解决方案就是增长法定假日，五一直接补足五天，这就彻底杜绝了调休，两年前我在本专栏里就写过《多加几天法定假日如何？》，但是，今年舆论场要求增加法定假日的呼声也一样不高。

　　躺不平，卷不动，不想改规则，不愿换赛道，对可能的改变嗤之以鼻，对当下的不变又怨声载道，对咬一咬牙之后的苦尽甘来也没有过高的期待，不念将来，反感当下，厌了“延迟满足”的大饼，又达不到无欲无求的佛系。于是，对于调休的怨念，成了当下某种集体心理的投射。

　　如今吐槽调休的集体宣泄，则显得情绪大于表达。也许，最有表达欲的网民已戒了“延迟满足”，也戒了诗和远方。撰稿 沈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