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星期,两重天地
三月一日周日,是英国年初开始连续阴雨后的第一个晴朗的周末,那天新冠确诊病例只有三十六。而今天,四月的第一个周日,确诊病例已超四万,死亡人数几近五千,每日刷出新高。
这五个星期,英国已经是两重天地。
那时首相号召大家洗手二十秒唱两遍生日歌,口气高昂意在激励,现在,他已确认感染,自我隔离十天后,病情仍未好转,今晚已被转入医院。
回想起来,对于每个人来说,这五个星期都走得很漫长。
三月的第一个星期,我还在准备伦敦书展,要带着刚刚出版的《鲁迅与中国版画》的画册和去年出版的童书前去参加。后来书展被取消,并不意外。
三月八日周日,女儿学院举办了家长午餐招待会,这是学期初的安排,也是我们许久的期盼。当时牛津大学已有一位确诊病例,但并不在她的学院,所以午餐会是否应该被取消,根本就不是一个话题。家长同学老师济济一堂,虽也有人玩笑般以碰肘或踢脚打招呼,但握手还是占大多数。她和同学们兴奋地谈论着周三的俱乐部之夜,周五的期末舞会。第二天,就听说牛津的第二位确诊病例就在她的学院。校长写信给所有同学,说确诊者是研究生、住在校外,学院内一切如常。
三月十日,儿子学校的家长会照常举行,九年级两百来个学生,加上家长老师,那份热闹劲也可想而知,只有握手被一概取消。
十一日早上,一位朋友约见喝咖啡(一周后得知她丈夫被确认感染,所以我们见面那天她极可能已经携带病毒),聊天两小时。晚上去伦敦艺博会的开幕式,依然如往年那般热闹,缺席的只有两家意大利画廊,逛了十五分钟就感觉到在那里多呆可能不是个好主意,赶紧出来,回家洗手,至少唱了三遍生日歌。但那周的政策,依然是不取消大型活动,声势浩大的赛马节照常举行,据说四天赛马节至少有二十五万人参加。
十三日,得知好朋友一家三口感染,进度各隔两天,全在家里硬扛,咳嗽不停高烧不退,发来短信说“如水深火热”“如遭遇地狱”。能稍稍感觉到些紧张,学校依然没有关门的动静,但决定不再让小哥换两辆公交车去学校,打算开车接送。那晚,女儿学院的期末舞会终于被取消。
十四日去牛津接女儿回家,她隔壁的同学已有症状,留校自我隔离,楼层的卫生间专供这位同学使用,大大的Coronavirus 的字样,贴在浴室门口。女儿与她隔门道别。感觉女儿可能是个定时炸弹,她若已感染,我们都会中招,于是,取消那个周末与朋友约好的两个饭局。
之后的那个星期,儿子依然去上学,虽然每天开车接送,但也有定时炸弹之嫌。 十七日周二,早上课到一半,突然所有住读生从课堂撤出,让全回寝室隔离。国内家长设法改签回国机票,有一位弄到了当天的机票,孩子立即准备行装食品手套口罩等,第一个踏上了二三十个小时的回国之旅。
十八日,政府宣布学校关门。十九日,学校最后一天,小哥坚决要求放学后与同学一起出去吃汉堡,并坐公交车回家。不答应不行,于是千叮万嘱要用口袋里的洗手液,不要与其他人坐得太近。等他傍晚冒雨回到家,叫他直接进浴室洗澡消毒,并把他脱下的衣服全部送进洗衣机。
二十日,政府宣布关闭所有酒吧饭店,建议社交疏远及禁足。两天后,因为那个周末公园野外人流众多熙熙攘攘,将“建议”改为“指令”。
Stay Home, Protect NHS, Save Lives,至今刚好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