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耽搁的一晚

　　在许多人的“必做清单”上，都会有去马尔代夫度假这一项。那个在印度洋中的环礁岛国，有大大小小近一千二百个珊瑚岛，白细沙滩，温润气候，争艳斗彩的海底世界，潜水的最佳去处。马尔代夫的一百多个度假岛，被各类酒店打造，一岛一酒店，水上小屋，无边泳池，高高的椰子树斜向水面，都是明信片的画面。

　　其实，马尔代夫还有两百多个当地人住的居民岛。从空中往下看，居民岛上街道纵横，房屋整齐，必有一个手机信号塔，也能看到学校足球场。稍大的居民岛上会有一些小酒店和民宿，疫情之前，游客可以去住并做跳岛游。但疫情之后，游客一律被禁。

　　我们马尔代夫之行的计划，因封锁而被搁浅两次后，终于在圣诞节前成行。十二月，英国奥密克戎变异株实在猖狂，出发前一周全家就尽量少出门，等到核酸测试结果合格后才开始整理行囊。一堆表格通过之后才得以值机，出发时机场人很少，安检快速而顺利。但到了登机口，才看到许多带着孩子的家庭组，整个航班满员，看来敢出门的还真不少。机场许多工作人员因感染而隔离，行李员人手不够，飞机晚点两个半小时。所以，我们也就错过了最后一班前往度假岛的水上飞机，不得不另订旅馆，在首都马累住了一夜。

　　出租车开离机场时，夜幕已经降临。看着车窗外灯火暗淡的街景，想到其他曾在夜间到达的城市:越南的西贡、肯尼亚的内罗毕、坦桑尼亚的达累斯萨拉姆，在夜色中，它们都极像三十年前的上海。小旅馆的楼房窄而高，阳台上打着紫色和粉红的灯。旅馆里还有另一家英航乘客，与我们点头打招呼。看来，疫情期间当地旅馆的生意，主要是靠收留飞机晚点而落单的乘客。在旅馆饭店点了简单的餐食，但厨师花了四十分钟才端出两份鸡肉炒饭，一份金枪鱼炒面，一盘鸡肉三明治。原来是慢工出细活，摆盘漂亮，食材新鲜，味道出奇地好。在后几天昂贵的度假岛生活中，就没有再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饭后在海边走走，能听到环礁处的海浪声。折回到附近的小街，沿途摩托车和汽车不规则地停靠着，有一些咖啡馆和小饭店，还有两家中餐馆，店门都开着，但店内并无人吃饭，店主坐在门口，或与路人聊天，或看着孩子玩耍。街路没有修缮美化，水泥人行道有些破裂，树叶上也满是灰尘，有人将收集的空塑料瓶整齐排列，还有一堆硬纸盒。沿街还有一家小店和两家小超市，店里整齐地摆着五彩缤纷的塑料制品，盆碗瓢勺、拖鞋玩具，都是中国制造。小超市如同上海的杂货店，门口的筐子有各类水果，店里是饮料饼干薯片零食等物。买了一串十根小香蕉，四罐饮料，一包糖果，一包肉桂，五美元不到。去过马尔代夫的朋友早已告知度假岛上最贵的往往是软饮料，一罐可乐可达六美元。这个夜色中的邻里，让人感受到当地人的家居生活。

　　第二天乘上早班水飞机，来到明信片的绝美风景里。海天风光美极，水下世界更是丰富，海龟、魟鱼、蝠鲼、海豚，还有各类艳丽的热带鱼。但家里的两位男士很快开始抱怨这度假岛毫无当地风情。幸亏园丁厨师服务生有许多来自当地居民岛，我先生抓住机会与他们一一聊天下来，算是补偿。

　　回到英国，小哥逢人便批评度假岛除了潜水之外，简直就是平淡无聊的资产阶级的豪华监狱，最有意思的还是第一晚在马累走走看看，看看当地人的生活。阴差阳错，没想到被耽搁的那晚，反而成了整个旅程的最亮点。（撰稿 恺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