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滋味
今年7月意外失眠了几次。
失眠早已经不再是我的困扰了,多年前家庭医生定期的睡眠处方,让我这些年来对于睡眠这件自少年起就扰人的事算是掌握好了,除了换季或调时差以外。但是入夏后的这两周却又让我尝到了不可控的失眠之苦,每次都是不预期的,入睡后不久在凌晨二三点醒来。这与早年失眠的节奏不同:当年是受困于入眠困难的焦虑,而现在是离清晨还远的清醒。我想这跟医生给我的处方没有关系,因为入睡依然顺利并且得到了休息,问题是在不该醒的时候醒了。我想这跟今年的高温和夜晚降温缓慢有关。
超高温年年夏天都会发生,甚至近几年会延续到初秋,我在面对高气温时节有一套安稳睡眠模式:我的习惯都是在睡前一个小时,预先把卧房的空调冷气开足,先把室内温降到20度左右,让自己上床时触碰到枕头、被子和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是沁凉感,一解白天盛夏的压迫,在一个微低温的放松环境中上床;临上床时就关上了空调。在过往的经验里面,室外温度会随着入夜而从高温缓缓降低,而卧房的温度也从低温中慢慢地回温,当室内室外温度达到协调时已经清晨,我也早已在踢开凉被中缓缓醒来,但这招却在今年夏天算是彻底失灵了。特别是这二周多次天色仍黑中醒来,时不时满身大汗被热醒,纵然我再开空调,也失去了凉意的沁心感,而且已无睡意了;甚至自觉初老的身体,对于急速降低温度感到不适。此时我唯一面对失眠的方法就是:起身干点别的事。
青年前的我是在台湾南方度过,台湾是亚热带天气,童年时家里没有空调,热了就对着风扇吹,满头大汗也不担心着凉,所以对盛夏高温习之以常,不觉得被打扰或是厌烦;从小至今就是一个流汗达人,对于流汗我都有种放松的愉快感;只是成人后看别人眼中描述流汗发达者,有时是一种邋遢与狼狈暗喻,这让我开始比较小心地处理自己在人前形象,怕一不小心就漏馅了:汗流浃背的真我状态,幸好空调的普及。打开空调真是应付夏天最容易的事了,但是它也带来了副作用,例如我的鼻子过敏的老毛病夏天也患;因为温度一低,鼻子就不老实,老打喷嚏,在这疫情敏感之年,特别尴尬。
只是没想到,今年7月的北京热得不寻常,虽然高温是预期中的不可免,但是今年的湿热不散则不多见,像极了南方。几次跟家人通话,家人说今年台北反倒还好,因为今夏延续上半年的多雨,又有台风助阵,所以没有比往年热。这不禁让我想念起过往的北京夏天,再高温也还是保留干爽的性格,有风!所有的热意都是可以解决的,常常午后风一起就爽快地来场十分钟大雨,痛快淋漓!晚上出门散步已经不怕地表反热气的蒸腾。可惜今年夏天,直到动笔写着这篇稿子,都还没有过黄昏公园的凉夏散步。
今夏对应气候变化和能源危机,我的策略是:先强化了家中风扇设备,让空间的气流加强,不要过度依赖空调;这样还算不错地度过白天,但是夜晚还是失策了。虽然如此想想也不算太懊恼,反而在清晨3点起来看看书、听听播客,多了些安静时光,大概五六点的时候,也许还可以回头再睡个一小时。
想着这个夏天被复杂严实的疫情吓得不敢出外,只能冒着冰链运送的风险,已经吃遍三省名种荔枝和不同地域四五种颜色的桃子。在不自由的盛夏夜晚,以冰凉果味抵御高温。也许多年之后想起,半夜失眠看着书还有来自远方的果香,将是2022年之夏的特别回忆了。(撰稿 姚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