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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难求

日期:2024-09-17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同学”对我来说,到底仍像梦寐以求的人生礼物,只是求之不得。
撰稿|林奕华


  有没有一个别人的名字,常常与你的名字放在一起,被视为形影不离的?你有期待人生中会收到这样的礼物吗?一个上课会相见,下课会想起,于是很开心第二天又可以见到的——同学?

  由上述联想而起,便是为什么要在大学里说“梁祝”。那天中午,我走在港大的校园里,正值午餐时候,放眼之处,都是人头簇拥。我想起疫情期间在这里拍摄的“一人有一个课室”系列,因而想到其中一位同学所分享的体验:上了大学三年,没曾遇上深交的同学。一个人去,一个人回,日复一日,有时候连出门的动力都缺乏。这样的心情,用今日的词汇,除了宅,不知道算不算也是一种I人?

  虽然事隔好多好多年,但那位同学的状况我也曾经历过。那时我还在念初中,被送到外地住读学习独立生活,但当一个学期结束,我已回到了香港。家人给我找了一家可以插班的学校,第一天上完课后,我的感觉就是,第二天还要来吗?那个当插班生要面对的恐惧,用今日的词汇,不知道算不算就是“社恐”?第二天,我背上书包,上了巴士,但在学校附近找了家茶餐厅,买了几份报纸,边吃早餐边在上面看见附近一家戏院的早场片目。然后去看了一场十点半,接着是十二点半,才像放学那样,背着书包回了家。并在当晚跟自己说,明天,明天我会恢复正常的学生生活。但是,明天成了逃避明天的借口,“上课”就这样“日复一日,一个人去,一个人回”,直至整个学期过去,我都没有回过那家学校。

  所以,当我听到也是出了门却没有动力进入教室的那位同学的心境,不期然地,会产生浮想,如果当年的我在上学的路上遇上在上学路上的他,我们又能结得上伴,我们会因此而不被“社恐”影响,找回上学的动力吗?

  从小我便没什么同学缘。我的兴趣,不是他们的兴趣,我想讨论的事情,与他们有距离。因为,很早开始,我已从电视获得大量未经消化的信息,话题如果是交流的起点,他们更多是校园内,我却是校园外。这种差异在后来被媒体文化的壮大所消弭,然而在我还是初中学生的年代,我的“同学”因而也难以在校园与教室中找到。当新学期开始,终于由街头学校(电影院)回归正式校园的我,还是很快便又投入了另一所学校: 先是出版青年人刊物的媒体,然后就是电视台。在这两个地方,我的“同学”全比我年长八到十岁,例如甘国亮,例如郑丹瑞。为什么经验与资历都比我丰富的他们不是“老师”是“同学”?我觉得那跟大家正在为一个新兴媒体努力有关,也就相濡以沫。

  但再活跃于电视台,现实中我仍是学生。“同学”对我来说,到底仍像梦寐以求的人生礼物,只是求之不得。就在那个时候,偶然捡到邵氏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电影原声卡带,一听之下,它把我十四年人生最重要的两种情怀串联起来:一是在外地住读时,初三班的我被放在高三生的宿舍里遇过的“同学”,二是同学又叫“同窗”,这扇通往我所向往的天地的“窗”,在哪里?就是这样,我开始了往后几十年的这段“梁祝之旅”,以致由一个听故事的人,变成说故事的人,故事名叫《梁祝的继承者们》。

  继而想到,随着人际关系疏离,个人内心脆弱,一切讲求成本效益,害怕被拒绝和失败而缺乏沟通欲望。加上AI 的普及化,在这样的时代里,同学已在“被消失”之中。AI与人作为同学的差异在于,后者的交流(可以)建立在不同的性格、背景、经历之上,在彼此相处的过程中,有助互相学习,而不只是一个“功课/社交工具人”。撰稿 林奕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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